孟檀也不知自己处于怎样的心态下非要去看看那具‘尸体’。
可能是今儿遇到的事情太多,脑袋里装着的事情也多,叫她有种不安。
等她听到陈长生这一声惧叫,那心底的不安才被撕开,心底有个声音叫嚣着让她去看看。
去看看,也许就能消弭心里的不安。
但真正瞧见了那具‘尸体’,看到熟悉的一张脸那一刹那,孟檀没来由的恐慌。
她拍拍崔评惨白的脸,但崔评毫无反应,往下一看,崔评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露出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块是完好的,跟个破洞筛子似的。
放前世,孟檀是要犯密集恐惧症的。
这感受一点都不好受。
“崔大人,还活着吗?”
在这样无人的地方,杀个人埋个尸多容易啊。
孟檀倒吸一口凉气,她一个政治不敏感的人都知道,一个军队里,能掌权的两个主将不和,必定先从内部开始乱。
一瞬,孟檀向来只装八卦的脑子里爬上了阴谋论。
闻言,孟檀抬头,清晰的在陈长安的眼底看到了冷静包裹下的一丝慌乱。
[快,我们快些回镇子上。]
“不,娘,我们不能回镇子上!更不能让人知道崔大人受伤了,要死了!”
陈长安点头,“叫三郎陪你一起,不要慌,看崔大人伤口的模样,想必是已经漂了许久了,周围没有危险,莫慌。”
“在蓟县,二十文都算贵的粗粮,叫三郎卖出了一百五十文的高价,对方甚至觉得如此便宜。”
一双大手突然颤抖着揽住了她,带着她往岸上游去,孟檀歪头看,是害怕的陈长生,此刻这个便宜儿子的脸上布满了担忧。
蓟县可算得上是安居乐业了,气候适宜,也算是粮食税收大县。
陈长安的眼神逐渐变得可怕,嘴里更道出一个可怕的事实,“二郎只大致说了一些,但我猜,南州城内,已经开始人相食了,他进城定是瞧见了什么,那个眼神猜那般害怕。”
“现下涪陵郡军卫指挥副使是李培,他的正妻,是卢家女,向来和指挥使傅安不和。”
都不用想,这两人斗法,受害的只会是他们这样的升斗小民。
[你不和娘说,娘只会更慌,你要教我,大郎,咱家的前途不止于此,我总不能拖你后腿。]
孟檀皱眉,穿过来这些时日,她做任何事情都很顺利,以致于让她有个错觉。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
“娘,不要怕。”
所以,陈家的人,她都是当做自己的帮手,或者能为自己做事的下属来帮衬,从来没想过,一个能名列前茅的秀才,会比她聪明多少。
陈长安顿了一下,“南州城内如此,想必整个南晋,都好不到哪里去,这样缺粮的国家,娘觉得会发生什么?”
“娘,南州城已经没吃的了,敌军也开始缺粮了,甚至内部已经发生了矛盾,开始抢自己人的粮食了。”
她才不怕,陈长生身体这般抖,明明是他自己害怕,但她手脚好似不听使唤,嘴也动不了了。
到了岸上,迎着最后一点晚霞,孟檀仿佛才感到一阵暖意,发麻的四肢才有了反应,她跪坐在崔评旁边,机械地检查着这人的瞳孔,摸着这人的脉搏,探着这人的鼻息。
崔评这个狂士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