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侧,有一座凉亭,废弃已久,而今日却有两名男子在此,相对而坐。
一人黑袍,一人白衣,白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独自修行的御西风。
而在他们中间摆放着一张古朴的石桌,其上放置着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
从当前局势来看,这场对弈已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势均力敌,棋子交错,一时间还难分胜负。
黑袍男子神情专注地凝视着棋盘,左手敲击着石桌,右手轻轻摆弄着手中的棋子,一时间似难以抉择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而其对面的白袍男子面带笑意,端坐在那里,气定神闲,眼中倒映棋盘,若有人见,便会发现他眼中的棋局在不停变化,似乎在计算着各种可能。
凉亭内外都极为宁静,可这宁静之中却透露出一丝肃杀之意。
两人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棋局,这一刻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好似超脱于世外一般。
时间流逝,你来我往,却是越来越慢。
双方各自布局、攻守兼备,而他们的每一次交锋,也早已不仅仅是在棋盘上,而是各自对道的领悟,对天地的感悟上。
一子落,黑袍人败局已定。
闷哼一声,身体晃动了一下,嘴角有着丝丝血迹渗下。
“厉害,是我败了,不过这棋局终究是有限的,但这天地是无限的,这棋终究演不了真正的天地变化。”
对黑袍人而言,虽败但不服。
御西风笑了笑,也并未在意。
“虽说愿赌服输,但赌徒又有哪个能服的,不服气啊,然后继续输,哪怕把命赔上了也不服气呐。”
“你的意思是我执迷不悟?我们可不是赌徒。”
“有区别吗?某种意义上你们比那些赌徒更疯狂。
明明自己就有改变天地的能力,却要寄托于那些虚无缥缈,你不输谁输?”
“神明伟力,岂是我等凡俗可比,毫无敬畏,败亡不远。
恒境不灭,可古来至今,可还有一位恒境留存?神明却是真正的永恒不灭。”
御西风却是摇了摇头,“阁下还是不明白,天地变而万物变,方有生机,若然万古永存,一分不变,生命也将失去存在的意义。
何况不灭的从来不是神明,而是道,只是沾染了私心杂念的道,就如同这沾了泥土的酒,变质了。
道存,则天常在,万物守序。”
手指一动,酒葫芦开,酒水出,一口而吞。
“神即为道,道即神,被沾染的从来不是神明,而是人心,人心多变,人心就如同那洪水猛兽,毒虫鼠蚁。
世人愚昧,方才需要神明引导,世人孱弱,若非神明,凡人何当野兽,何以得存?
昔日秘兽当道,纵有修行,可若无神明,何来今日。
而世人愚昧无知,天下庆贺,却独忘神明?该是不该?
故神明无私,而世人有私,故而唯有神明可救世人。”
夜不语笑了笑,要说服一个资深神徒可不容易。
“你说的没错,人族孱弱,但却有智,兵刃器物,哪一件不是在神明之前。
以此人族虽弱,却可抗猛兽。
人族自强,一步步踏出来的路,秘兽虽强,但我人族,却一步步在变强,有没有神明,有什么关系。
道化神明,因人而起,又怎么可能真正无私。
道虽不同,但殊途同归,而神似相同,但实则神途万千。
当他们做出不同选择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他们有了私心,不再是那纯粹的道了。
人有私,故自强不惜,越来越好。
而你的神无私,却在毁天灭地,万物不宁。”
御西风话音落下,黑袍人却是沉默了下来,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不会为御西风的言语所动,但同样的御西风也不会因他之言而动。
“唉,可惜了。”
黑袍人叹了一口气,数月之功,终究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