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狮,因何退缩?”曹木棉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愤慨,也听不出惋惜,王京宫宫主本来就该这样,见的人,经历的事多了,早已什么都不在意了。冉青狮和沈千禾都是他的徒孙,他们的师父是曹木棉的第二个弟子,陨落在天庭大乱中,魂飞魄散,尸骨无存。活下来是一种幸运,出于一点香火情分,曹木棉指点了二人一番,命其分别投入东渡、西渡二殿,多加历炼,勿存侥幸之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冉、沈二人从未辜负他期许,这一次又如何呢?
冉青狮袖着双手,仰头望向天机台上七根铜柱,咳嗽一声,扭头吐了一口浓痰,纵身一跃,落在孔桀身前。孔桀上下打量着他,隐约猜到些什么,哂笑道:“冉师侄可是有意争一争殿主之位?”
冉青狮坦言道:“留在东渡殿,不过当个供奉,不如搏一搏运气,说不定有机会独掌一殿,坐镇一方。”说罢,举步踏向天玑位,背倚铜柱,眯起眼睛静候兵火雷三劫的考验。
孔桀低低笑了几声,拍打铜柱放出锁链,将冉青狮紧紧缚住,顺势发动兵劫,利箭蜂拥而下。
赤眉殿虬蚺虬龙父子凭借肉身硬抗,平侯殿史牧马腹中孕育一口烟气,洗心殿孤山公一杖一袍妙用无穷,冉青狮又是另一番手段,利箭射入身前三尺之地,便被利器绞作碎屑,无一近身。
魏十七凝神看了片刻,猜到冉青狮多半炼就无形刀无形剑之类的神兵,一时半刻竟看不清虚实,他瞥了温玉卿一眼,见她眼中流露出一丝迷惑,显然也不知冉青狮的底细。
兵劫过后是火劫,火劫之后是雷劫,冉青狮以不变应万变,继续催动神兵,连无形无质的烈焰劫雷亦拒于三尺之外,令人瞠目结舌。
无移时工夫,火灭雷消,冉青狮游刃有余,施施然离开天玑位铜柱,依然是一副畏寒老农的模样,不待孔桀出言相询,道:“请孤山公赐教。” 初一听匪夷所思,转念寻思,台下诸殿真仙都回过神来,当孤山公谋取东渡殿之时,殿主早已陨落,冉青狮若出手相阻,纵然将其拒之门外,对自己亦无好处,唯有任其入主东渡殿,“以下克上”,方可入主东渡殿。
这样的先例虽不多,却也并非无有。
孤山公摇了摇头,拄着拐杖一步三摇登上天机台,自言自语嘀咕道:“年轻人就是没耐心,廿年媳妇熬成婆,再等上几年都忍不住,急匆匆挑出来,何苦,唉,这是何苦!”
冉青狮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啼笑皆非,孤山公倚老卖老,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也不与那老儿一般见识,道了声:“孤山公小心了……”话音未落,只闻“铮铮铮铮”四声轻响,孤山公后脑、咽喉、前胸,后腰现出四道雪白湍急的气流,形同柳叶,旋即溃散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