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毫不客气地一把拂开他的手,吹胡子瞪眼睛,“他自个人不爱惜自己,别说找老夫了,怕是找神仙都够呛。”说着重重的“哼”了一声儿,自个儿往里走了。魏景薇倒觉得神医说得不错,都什么时候了,若是小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其他。而且她最讨厌男人一副掌控全局,只把女子当做后宅的摆件一样精细呵护的架势。她可不是后宅里的菟丝花,必要时,她可以是利刃。神医走到床榻前,毫不客气地一把拉开了江寅白的被子,顿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偏房内。魏景薇眼睛一缩,不光是他后背的衣服上,被血液浸透了,就连身上躺着的床榻被褥上,都染了不少血迹。“哟呵,真的了不起,这是每一次见我都要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这回伤成这样,现在才找我,怎么不死透了,头七找我来祭奠呢。”神医嘴巴恶毒,但手上却十分利索,三两下拿锋利的刀子隔开了他身上后背处的衣服,以免皮肉和布粘连,造成二次伤害。然后拿起随身携带的篮子里的一个蓝色瓶子,便顺着江寅白手上的后背伤口处淋了下去,“啧啧啧,这伤口若是不好好处理,怕是日后你再想坐稳你大统领的位置,想拿起你的剑都难。”前面无论多少恶毒的调侃都让床榻上的江寅白没有反应,唯有这句,让他身子颤抖了一下,很快反问,“神医,我不能。”神医眯着眼睛“啧”了一声,很快一边儿吹胡子,一边怒骂道:“早干嘛去了,现在别说话,给老夫忍着,接下来会有点痛。”江寅白低低“嗯”了一声儿。旋即神医拿起刀子,把他后背伤口处的一些脏污清理了一番,刀尖染血,她看不太真切,但也能感觉到有多疼。可江寅白从头到尾一声都不吭。魏景薇坐在椅子上,眼神一刻不眨地朝着床榻的方向看去,衣裙两旁紧握的双手泄露了她才的紧张和不安。忙活了好一会儿,神医手中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魏景薇低声嘱咐莲儿,“去备些茶点。”莲儿朝里面看了一眼,应了一声儿便出了门儿。神医擦了一把汗,因着江寅白如今伤势在身,小小的屋内的红盆子烧得旺盛,接连摆了三盆儿。苏儿把早就准备好的热毛巾递上去,魏景薇行礼感谢道:“劳烦神医了,我在偏方准备了茶点,我身边有一丫鬟手艺了得,若是神医不介意,可以用一些。”神医这才看了她一眼,很快笑道:“江寅白没曾想娶了你这么个妙人,倒是还知道我辛苦,得了,老夫先不走了,试试你这丫鬟的手艺去。”说着拿过热毛巾抹了一把脸,然后手背在后头,大摇大摆地走了。屋内有二吉看着,魏景薇十分放心,看了一眼沉沉睡过去的江寅白,她长舒一口气,扭头朝着偏方走去。坐下后,莲儿沏茶,桌上摆了三种点心果子,她指着一种介绍,女孩脆生生的声音和欢脱的语气,倒是让刚才那一场血淋淋的场景冲淡了许多。“这种是我做的芝麻果子,里面搁了黑芝麻馅儿,这个白色的,是我做的牛乳酥,另外一种是我新制的红豆酥,这茶我里面加了晒干的香梨片儿,神医试试。”莲儿介绍完了,低头站在一边儿。神医看着她笑了一声儿,低头拿起每一样糕点试了试,旋即不说话了,就在众人以为他不满意时,他突然大笑道:“真是卧虎藏龙,没想到一个小小丫鬟,居然做出这般好吃的糕点。”说罢搓了搓手,“这般好吃的糕点我还是第一次吃,不知还有多余的吗.....”魏景薇诧异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小厨房内还有多的,神医若是喜欢,待会儿可以一块儿带走。”神医满意地点了点头,回了她一个赞扬的表情,旋即狠狠吃了几块点心,才喝了一口茶,“真好喝。”默了,他突然道:“我猜,你是好奇他如今的情况。”魏景薇默认了,“神医料事如神。”他笑了笑,眼角的纹路很深,但眼神却透着一股长辈对晚辈的和蔼,“我看得出,你很关心他,江家这小子是个能惹事儿的,自从我和他相识以来,每次见面必然是一身的伤。我有时都感慨,跟他相识到底是不是我命中犯煞,否则怎么每次都处理这么棘手的伤势.......”他撇了撇嘴,说的话依然十分不客气,但魏景薇也看出了,他这人没有恶意,顶多是对江寅白的不爱惜自个儿的唾弃。不难看出,两人私下关系十分要好。“神医刚才在屋内说,他身上的伤势很严重,以后可能.......”魏景薇没有把刚才的话说出来,她内心深处怕一个不小心,便真的应验了。神医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嘘”。然后低声道:“我这不是吓唬他吗,他平日里最在意的,无非就是锦衣卫和....”他的眼神在魏景薇脸上扫过,然后没有继续说下去。魏景薇脸上有些发烧,桌下的手猛然攥紧,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强装镇定。“那他的伤没事”神医摆了摆手,“老夫这回也不算全是谎言,他的伤势有些严重,但还没危及到根本,但人能受的伤是有定数的,这回侥幸逃脱了,下回呢他的武艺我清楚,这些年来都没断过,能伤成这样,必然是操之过急了,若是徐徐图之,绝对不用跟人拼成这样.....”神医字句里都在指责江寅白心急,但魏景薇怎么听,都感觉话里话外有她的影子....想到江寅白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不肯走漏自己受伤的消息,不肯请大夫,魏景薇便觉心下一暖,从来都是她在做出牺牲和让步,这种被人小心翼翼保护,不求回报的感觉....她还鲜少体会。..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