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少帅的眼泪(1 / 1)

昏暗逼仄的洞穴,钟灵毓摸到一手的血。沈怀洲穿着白色衬衣,肩膀处的鲜血洇湿了一大片。他的手掌凉得刺骨,额头却热得滚烫。冰火两重天。钟灵毓大惊,“沈怀洲,你中枪了!”“没事。”沈怀洲语气如常,不见丝毫虚弱。钟灵毓这才想起来,方才逃命途中,他突然护在她身后。当时沈怀洲闷哼了一声,但她没有在意,想必就是那个时候中的弹。她心底生出几分异样。但情况紧急,来不及让她再胡思乱想下去。她说:“敌人应该往后山深处去搜了,我们趁现在跑,你行吗”“不要问男人行不行。”钟灵毓暗暗翻了个白眼,扶起他,悄悄逃到外面。山里地势陡峭。沈怀洲受伤发高烧,他脚步明显有几分虚浮。钟灵毓努力扶着他,往山下跑。正以为能躲过敌人搜查,钟灵毓却看见后方远处的火把。天色完全暗下来,敌人又折返。钟灵毓加快了脚步,可沈怀洲却跌在地上。他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不清。“沈怀洲,你撑着点儿。”钟灵毓用力去拉他。但他实在太重,她力气也已经耗尽,根本无法扶起他。而身后的敌人,越来越近。沈怀洲抬手将她推远,“跑!”钟灵毓呼吸微滞。她盯了沈怀洲半晌,又看了看越来越接近的火把。毅然决然,独自一人跑了。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沈怀洲的心脏,像是被生生拉扯出来,痛到他难以呼吸。她丢下了他,没有丝毫犹豫。就这样,也挺好的!起码她能活命。然而,这种时候,沈怀洲依旧充满希冀。他希望,她能回头看他一眼。但是没有。她留给他的,只有一道果决的背影。沈怀洲勾唇笑了笑。那笑容有欣慰,亦有悲凉。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靠在一棵大树下,不受控制闭上了眼。钟灵毓的背影,也渐渐消失在他的瞳孔中。远方的火把,越来越近,几乎照亮了沈怀洲的半边脸。后来,沈怀洲做了梦。一个令他恐惧,又真实无比的噩梦。空旷浓白的房间里,钟灵毓衣衫褴褛,脸上血液斑驳不堪。她身上全是弹孔。就这么安静依偎在他怀里。任凭沈怀洲怎么呼唤,她都不应。只是用绝望而空洞的眼睛,无意识地盯着他。沈怀洲感受不到她的体温,也感受不到她的心跳。惊恐沿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骤然的惊吓,和肩膀撕扯的痛感,突然将沈怀洲从一片黑暗里拉出来。他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鼻息间,是浓重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沈怀洲意识到,这是在医院,他被救出来了。可钟灵毓在哪儿李副官上前道:“少帅,你醒了!”沈怀洲抓过李副官,眼神焦急阴沉,“灵毓呢”面色一怔,李副官赶紧安抚,“少帅,你放心,钟小姐没事,她和我们一起回来的。”沈怀洲想起那个噩梦,仍心有余悸。他脱了力,跌躺在病床上,好久才缓过来。某一刻,他才想起来,钟灵毓跑了。那小混蛋,跑得比兔子都快。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连头都没回一个。沈怀洲心里忍不住发堵。可醒来的第一眼,他仍是想见她。他问:“钟灵毓回家了是吗你去接她,让她来看我。”李副官又愣了愣,下意识道:“钟小姐...在医院,医生说她磕到脑袋,有些轻微脑震荡。”沈怀洲不顾伤口,立刻翻身下床,“带我去找她。”知道拦不住,又怕沈怀洲伤口崩开,李副官推来轮椅,很快把沈怀洲推到另一间病房。洁白的床上,钟灵毓安然睡着。她额间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如纸。单薄的身体,深深陷在宽大的床中央,愈发显得柔弱不堪。仿佛风一吹,就能碎掉。沈怀洲上前,握住她的手,静静盯着她。她额间的绷带,渗出很淡的血迹。沈怀洲语气沉重,“她应该是跑了的,为什么会受伤住进医院”李副官小声解释,“钟小姐是跑了,可她并不是逃,而是把敌人引开了,正好给我们争取了救人的时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心疼、欣慰、爱怜...各种繁杂的思绪,交缠成一团火,将沈怀洲的心脏,烘烤得发热。他仍旧目不转睛盯着她,耳边继续传来李副官的话。“我们救下你之后,就去找钟小姐,钟小姐当时挂在悬崖的一棵树上,不省人事。当时敌人就在四周,钟小姐大概是为了躲避敌人,自己选择跳到那棵树上。”想到当时那万丈悬崖,和惊心动魄的场景,李副官不禁感慨,“钟小姐真的是捡回一条命,当时稍有不慎,她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你先下去吧。”沈怀洲紧紧攥着钟灵毓的手心,声音沉重发闷。李副官似乎听到了哽咽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刻意看了一眼。便瞧见沈怀洲眼里泛着水光。李副官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退出了病房。病房里,便剩下沈怀洲和钟灵毓两个人。昏昏沉沉间,钟灵毓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很聒噪,烦得她想打人。但她手好像被什么东西攥着,又热又湿。湿湿热热的东西,顺着她指尖滑落,弄得她手背很痒。她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微微偏过头,钟灵毓看到沈怀洲在哭。沈怀洲紧紧攥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又将她的手,放在他濡湿冰凉的脸侧,紧紧贴着。他干裂发白的唇,还在颤抖。神色惊惧而不安。钟灵毓后知后觉。原来,手心那湿热的液体,竟然是沈怀洲的眼泪。沈怀洲怎么会哭活久见!钟灵毓想,这一定是梦。..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