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选择了顺从圣裁。
当下便撕了墨迹尚未全干的第七个明折。
曾凌颂在旁不发一言。
去岁之事,他还曾问过父亲,为何不再上折子弹劾,后来经父亲与他细细分析,他方知是他想得浅显了,正如父亲此刻与外甥女所言,那会儿已然由不得父亲自己选弹不弹劾。
陛下能接连压下父亲的六个明折不表,也不管他人的明折暗折,连内阁都渐渐没了声响,非是内阁都成了哑巴,而是他们与父亲一样,慢慢品出了圣意的独裁。
毕竟连太子殿下大闹御书房,结果都没能改变。
那么他们这些作为臣子的,又能如何?
莫非还要血溅金銮殿,逼陛下斩断父子天性不成?
只怕真到那个时候,换来的也不是二皇子的伏首认罪,不是陛下的大义灭亲,更不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是寒尽忠臣之心。
不可否认,陛下确为一代明君,然陛下终是人,只要是人,便会有弱点,想要在夺嫡之中,保全所有皇子,便是陛下一叶障目之处。
话到最后,关于去岁略阳水患一事儿,曾刲能说的都说了,曾凌颂能补充的也补充了,父子俩改而问起端午那日,孟十三与姜子瑶的恩怨。
“我与姜子瑶并无恩怨,不过是我打了她表叔两鞭子,她气不过,这才在端午那日找上孟家瑞棚,意图也打我两鞭子,为她表叔出气儿罢。”孟十三客观地说出事实。
“你教训陆家那小恶霸,也是事出有因,全是他活该!不然陆家过后能半分动静也无?姜涛那闺女怎么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这般不辩是非、动辄伤人的小女娘,姜涛养而不教,简直混账!”曾刲提起此事儿,依旧气愤非常,“待老夫寻个机会,定要狠狠参他一本!”
孟十三眨巴两下眼睛,看向曾凌颂低声问:“真参了?”
“自从听到你被姜家小姐吓病了,你外祖父便念叨着要参姜少卿一本,可惜尚未寻到机会。”曾凌颂同样低声地透露道,“姜少卿虽有父不教之过,但在公务上,却还算尽职,也拎得清,想要抓到姜少卿的痛脚,不易。”
孟十三哦了声,满目了然,回过头来对曾刲道:“外祖父若想出气儿,夭夭倒是有个法子。”
曾凌颂惊,刚说不易抓到姜涛的痛脚,转眼法子便有了?
“什么法子?”曾刲总念叨要参姜涛一本,实则也只是过过嘴瘾,他自来最讲究公道,非是那等只为一己私利,便胡来乱弹劾的昏官。
不过外孙女既是说了有法子让他出气儿,他也甚是好奇。
“不若寻个夜黑风高的好时机,您把姜少卿装进麻袋里,拖至无人的胡同,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把姜少卿揍成猪脑袋。”孟十三一本正经地道出她的主意,“如此,既不必再费心费力抓痛脚,亦能大大出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