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不是市集日,又逢暑假,广场上有两三个卖山货的大婶,摊子挨着摆在一棵大柳树下的地上,拿个小凳子坐在那里吹风聊天,梓绯和子宸过去看了一下,一个大婶在卖一小竹篮鸡蛋、蘑菇,其他两个大婶面前堆得是水芹菜,紫苏叶,竹叶菜,马齿笕,蒲公英。除了鸡蛋,剩下的都是村民自己在山野地头采摘的,其实这样的东西在非市集日拿来卖也就是碰碰运气,因为村里基本家家都能很容易地采到,也并不喜欢吃,除了有城里回来的人碰上了想要带走尝尝鲜,一般没有村民购买,卖得掉就卖,卖不掉的再拿回去吃,或者主要是,喂猪。
梓绯很喜欢乡野生活,爬山涉水都是她的爱好。野菜嘛,她小时候在外婆家吃到过,也跟在外婆后面去采摘过,认识不少,吃起来很是美味,采摘也很有趣。子宸自从和梓绯在一起后,也喜欢上了爬山,喜欢亲近自然,从梓绯那里认识了很多植物,自己又扩展了不少,了解了它们的习性,梓绯喜欢吃的,他都会做。
蒲公英熬粥放点可以去火排毒;竹叶菜可预防肠道内的菌群失调,很适合梓绯,炝炒就很好吃;水芹菜可以平肝安神,梓绯喜欢用它包饺子;马齿笕祛湿热,排肠毒,做马齿笕煎饼很好吃;紫苏可以增强胃肠功能,可以在炒茄子和豆角的时候放点,味道很特别;土鸡蛋,鸡蛋羹,鸡蛋面,炒鸡蛋,必须有啊;至于蘑菇,那只野鸡正等着它完成人生最华丽的谢幕呢。
看看大婶们一脸的汗,子宸说,都买了吧。
三个大婶中有两个认识子宸他们,连连说不要买那么多,吃不了会坏掉,也不新鲜了,需要的话隔天采了新鲜的给他们送去。梓绯笑笑指指怀里的兔子说,没事,剩下的给它吃。这样啊,三个大婶喜气洋洋地感叹今天的好运气,也感叹那只兔子撞了大运——没被当成食物吃掉,还买了这些不值钱的东西给它吃,城里人真有钱啊,哈哈哈。
然后,几个大婶很爽快地说看着他俩也不好拿,她们闲着也是闲着,一会儿挑挑摘摘,收拾停当给他们送到家里去。梓绯他们表示了谢意,给完钱,自顾自地走了。
这么一大堆东西,才不到一百元,可对这些山民来说,也算是一小笔收入了。梓绯和子宸很是高兴。
也没有什么急事了,梓绯和子宸慢悠悠从村里的稻田中间的小路上往回走,近山的稻田都是村里的前辈们依地形人工造的梯田,呈弧形一道一道的蜿蜒着,有的比较大,有的就几平方的样子,正值夏季,稻子正在开花,有一股淡淡的稻花香味弥漫四野。
纯朴自然的美丽环境,远离城市的喧嚣和尘埃,梓绯的心跟着轻快起来,她像个小姑娘似地迈着欢快的步子,看着四野景致叽叽喳喳地和身边的子宸说个不停——和以前一样。
“看看人家,啧啧,真就跟那电视里演的小情侣似的,人长的俊,有文化,出门总是手拉着手,那个恩爱亲热劲啊,真让人羡慕,咱这辈子啊,是别想了。”不远处两个正在稻田里拔稗草的大妈看着画一般两人一狗的身影,酸溜溜地小声嘀咕着,然后又大着嗓门满面笑容热情地和子宸他们打招呼。
村子中间一个小小的斜坡上,有一棵主干有碗口粗的桃树,枝桠横斜,树枝间缀满了微微泛红的青涩桃子。以前春天来老宅时,梓绯总喜欢拉着子宸来到桃树下,坐在横陈的滑溜树干上,嗅着桃花馥郁的甜香味,聊天,笑闹,发呆。
梓绯把兔子放在树下的青草上,海盗一伸前爪卧在兔子旁边伸出舌头喘气。梓绯拉着子宸坐到好久没坐过的树枝上,靠着他的肩,轻轻问道:“还记得卢前的《本事》吗?”
“当然,以前,我们常在这里吟读的。”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我们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梓绯轻轻开了个头,子宸合着,一首诗,终于有了最完美的注解。
“要是有桃花就好了,好喜欢看你头上肩上落满粉色花瓣的样子。”子宸偏头看着梓绯,眼神温柔的好似能滴出水来。
“嗯,我也喜欢,春天,我们一起来看桃花。”
他们一路慢行,晃晃悠悠还没走到院门口,远远就看见李大爷一手提着一个篮子,一手提着一个大袋子,在老宅院门口桃树下的石墩上坐着。
“李大爷送野鸡来了吧。”子宸笑着说,“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