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商抬起手伸向我的肩膀,我尽力躲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直到他温凉的手指碰到我的肩:“哎!你干嘛。”
我一声惊呼,他抬起手来,眼里满是不悦,或者说是愤怒。他不说话,阴着脸走到窗边拿了药:“不能因为皮肤上看不出来就觉得伤好了,肌理恢复更重要,若稍有不慎,以后连重物都拿不了,上山下山也会疼,你自己记住,别总等着我给你上药。”
“知道了。”我到衣柜里翻出镜子坐到桌前,吴商放下药膏我伸手去拿,结果手被他拍到一边去了。
“你打我?”
“上药。”他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药,眼皮也不抬一下。
“我自己来。”我把手伸向他手里的碗,“原先只有一只手能动,现在两只都能动了,我自己就能搞定。你去忙别的事吧。”
吴商停下来看着我,阴沉的目光能喷出火来的模样:“你再说一次。”
我闭上嘴对他恭敬地点了点头:“您请。”
他“duāng”一声把碗放在桌上,忽然就弯腰把我扛在肩头,我一声嚎叫后被他丢在床上,没等我挣扎他又压过来:“啊!吴商!啊!你走开,你干嘛!你放手!”我拿起床上枕头被子一通乱丢,最后还是被他按在床面。
我喘着气,他冷冷地看着我,我用脚踹他,他也灵巧避开了,我们又停下来互相看着,仿佛彼此都积攒着体力准备再战。大约是我们晃动得幅度有点大,床顶挂着的纱帐帷幕忽然就掉下来落在了他头上,把他的脸遮了个严实。
我没忍住,哈哈哈地笑出声来。吴商大概也憋了很久吧,忽然就笑了。翠翠进屋“哎呀”一句惊叹,赶紧过来帮忙。
“少爷,姑娘,怎么能在房里这样折腾。让人知道又要说三道四。”
吴商抱起我钻出床帐:“我的人我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谁的舌头不想要送过来便是。”他把我放到椅子上给我涂了药,“一盏茶以后叫我,这药不能久敷。”说着就要走。
“哎!”我拽住他的衣角,拽完突然想起上次我揪他衣角他就生气了,于是赶紧松开手。看他时发现他果然盯着自己衣角,而且脸色又很不好。“对不起……我……着急。”我垂脸满脑子懊悔,怎么一着急就什么都忘了。
翠翠整理好床铺忍着笑出去了,吴商叹了口气:“有事等我回来说。”
“你去哪儿,多久回来,我怕我忘了。”
突然那浓郁的香气又从吴商身上飘出来,他深呼吸,转身将我横抱在怀里:“我控制不住,怕这味道又让你迷糊着睡着,就想出去呆一会儿再进来,你又不让。”他把我放回床上随即躺在我旁边,“睡吧,我哪儿也不去,等你醒了,跟我说说你怕忘了的事。”
“我没有……”我想说我没想拦着他,可那味道好香,眼皮发沉,我只是眨了一下眼就睡了。
“我有。”他柔和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我听见了,可后面他还说了什么我就听不清了,只觉得头沉得要坠到悬崖下面,“吴商……”我想说我觉得有些冷,可突然间又觉得身体好暖,就好像睡在自己那张超大的床上。
醒来时我在吴商怀里,他好像一直都没走,就睡在我身边。躺在他身边的感觉很奇怪,首先我不抵触和他一起躺着,其次他的身型和谢询很像,单就睡在他怀里这个位置和他的姿势,都让我忍不住想起无常。
我定了定神,想着天晚了,要睡也应该起来洗一洗换身衣裳再睡,又想起肩上涂了药他让我一盏茶以后叫他,可当我摸到肩膀的时候发现那些药都已经不见了,衣服好像也被人换过。我想问问是谁动的手,结果困得不行,又合上了眼。真心佩服吴商妈妈这下蛊的技术,心说这要是赶上您家儿子看上了哪家姑娘,想逃跑都醒不过来,醒过来黄花菜都凉了!真是老谋深算的母亲。
虽然说是睡觉,但我总惦记着洗脸敷面膜这事儿,梦里睡睡醒醒的,好像觉得灯亮着,好像觉得床帘没有放下来,好像又听见有人唱歌。直到窗外树枝上几声鸟叫,我在歌声中张开眼。
窗口一缕白色的衣裳飘过,我朦朦胧胧地听见绸缎在风中摆动的声音。那绸缎很长,是白色的,带着一股淡淡的青草味儿……“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山鬼》?我侧耳倾听,那歌声似乎飘远了,从窗口已然飘回了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