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女人开门出去后,他将我放下。
“无常……”我叫他,努力去想把眼睛张开,然无果。
“嗯?”他音色柔和,漫不经心地回答,冰凉的手指落在我手腕上,“伤看着是好了,皮肉之间还没有恢复。所以带你回来上药。”
“带着魂魄来上药?”我强睁开眼,又闭上,“眼睛睁不开……”
“自然是带着人来上药。”他不知从哪里拿了针,扎在我身上微疼,“睁不开就再睡一会儿,这里阴气重。”
说话的功夫我又听见门响,接着是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大概是他在找药。
“询……”我叫他。
“嗯?”他闻声回到我身边,“我在。”他也许感觉到了我的恐惧和紧张,俯身凑到我耳边又说了一遍:“我在。”
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那些思之如狂的日子一股脑涌上心头,紧跟着头和手都跟着疼起来,不知何故。我凝眉忍着,可越是忍着心里就越是憋得慌。我不断吞咽着口水,调整气息,轻轻呼气,可悲伤成河……我想他,思念如炬,将我焚得头疼眼热,泪水夺眶而出。
我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又把话吞进肚里。不断调整着气息,再一次忍住想嚎啕大哭的冲动。
他冰凉的手勾去我的泪,叹息中将我扶起来靠在他怀里。药有股淡淡的竹香味儿,和吴商的药不一样,他的药温平,抹了不会疼,让人心神渐渐沉静。
屋里很安静,只有他用竹片取药、取完药给我上药的声音。他知道我伤在哪,所以涂完一处又涂下一处。那药有些冰凉,每一次他涂在不同的地方,我都会下意识地躲一下。
他大约是耐着几千年的性子给我上药吧,每每我躲开,他都会收紧手臂。直至他涂到胯侧最深那道伤,不知怎的,突然来了脾气,把那竹片狠狠扔在地上。
我看不见,自然吓得一颤。他因这动作将我搂得更紧,我却快要被他勒断气了。但我不敢,吱声,就在他怀里静默着。他身上沉香气息很重,用海若的话说,“用这么名贵的香料,无异于烧钱。”可见他在冥府的生活应该也挺腐败的。
“三……”耳边是他柔声呢喃,“我的人。”那声音里满是眷恋,仿佛几千年未见的重逢。
他把我藏在他宽大的衣袖中,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痴痴地唤着:“三三……”
熟悉的衣料被我握在手心,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谢询……
无常为我起了针,拥着我把脸埋进我颈侧,用无声的力量将我吞没。
他是冰冷的,厚重的衣服也挡不去他千年沉淀的阴寒。我想看着他,想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想知道他眼里有多少是我。
“我封了帅府,”他说,“这里没有别人。”他边说话边将袖子从我手中抽走:“你想我。”
想,怎么能不想,可不知为什么,脑海里似闪过一抹总也瞧不清的黑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