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国子监发布了皇帝的新书。</P>
一共有三本。</P>
《国防论》，《华夷之辨》，《华夏饥饿史》。</P>
分别对应了朱载坖现在的工作重心：国防，民族融合，农业。</P>
而此举动虽然在朝野之中引起了热议，不过却是正向的。</P>
大家都在热烈讨论皇帝的新书。</P>
历史上，很多皇帝都有着作书本。</P>
但那都是背后的几百个当世大儒们合力编纂出来的。皇帝挂个作者名而已。</P>
自宋朝开始，皇帝们为了彰显自己的文治，修书几乎成了必要工程。</P>
宋太宗的《太平御览》，宋仁宗的《庆历危竿论》，明成祖的《永乐大典》，清代的《康熙字典》，《四库全书》等等。</P>
都是花费不少的国家工程。</P>
但朱载坖的这三本，真的是他一个人写出来的。</P>
字数也不多，三本加起来不到十万字。</P>
里面没有娓娓道来，没有之乎者也，没有圣人之言，没有引史举典。</P>
全是干货。</P>
全是来自21世纪的唯物主义观点和历史观。</P>
朱载坖登基之后就开始慢慢写它们了，写了两年，终于完成。</P>
文臣们没有反对皇帝公然宣扬自己的思想吗？</P>
想反对，但没有路子。</P>
早在太祖皇帝时期，朱元璋就亲自在国子监发布过亲手修改的《明会典》，供学子们精读。</P>
所以，朱载坖这算是有先例可循。</P>
除了宣扬自己的思想，跟文臣们争夺思想解释权，朱载坖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P>
但这是伏笔，我们暂且埋着。</P>
让国子监继续热闹着，我们把镜头拉到内阁值房。</P>
“左翼现在是土蛮汗在统治，他的手腕极其强硬，要在其内部制造矛盾，恐怕不易啊！”</P>
杨博看着锦衣卫密报，又抬眸看看没心没肺的，正在吃鸭血粉丝汤的皇帝。</P>
一大早的叫人来开会，你自己倒吃的那么香！</P>
“土蛮汗20岁继位，当时的草原有阿勒坦做大，察哈尔部的正统权威，也开始受到冲击！”，高拱科普历史起来，“但是不出三年！三年！土蛮这小子就硬生生的整顿了左翼三万户！”</P>
“如今他是说一不二，政令上通下达，左翼内部还没有哪个部落敢跟他反着来！”</P>
“阿勒坦巅峰时手握六到十万兵马，可是呢？24岁的土蛮召开库里台大会，他还得乖乖去，接受他的律令！”</P>
朱载坖喝了口热汤，擦了擦嘴。</P>
这个时代的胡椒还是有很多杂质，根本就不辣。</P>
好在也算是过了点嘴瘾。</P>
接着，他思考了起来。</P>
高供说的没错，土蛮汗是并不好对付的。</P>
右翼三万户这么快崩溃，主要原因还是内部的斗争让大明可以趁虚而入。</P>
但左翼就不一样了。</P>
正处于土蛮汗的高压统治。</P>
历史上的他，正如高拱所言，继位没几年就把左翼几个部落收拾的服服帖帖。</P>
再加上他是察哈尔部的大汗，成吉思汗—忽必烈—达延汗的直系血脉。</P>
纯正的不能再纯正的黄金家族血统，让不可一世的阿勒坦也要乖乖给他下跪行礼。</P>
他召开了库里台大会，给各个部落制订了新的律法。</P>
没有人不敢不接受。</P>
本来土蛮的父亲打来孙是个庸君。</P>
他为了不和右翼兵强马壮的阿勒坦起冲突，暂避锋芒，东迁来到了辽东到山海关这一带的草原。</P>
土蛮汗，也就是历史上的图们汗，又称札萨克图汗。</P>
明史官方记载的土蛮部，就是指察哈尔部。</P>
土蛮汗的势力不俗，虽然没有阿勒坦巅峰时可以派十万人攻击明朝那样威风，但手中依然有五万骑兵。</P>
特殊时刻，召上一些小孩子们，逼急了土蛮汗可以拿出八万兵马的实力。</P>
近些年又在辽东经常欺负一些小部落，实战经验也是不少的。</P>
但熟悉历史的朱载坖知道，他也只是强弩之末而已。</P>
原因有二。</P>
一，察哈尔部虽然近些年捡回了一些正统蒙古大汗的威严，但此刻的左翼已经东迁，在靠近辽东的地方。</P>
日子艰难。</P>
东边有辽东女真和明朝，西边有右翼三万户。</P>
反而把自己陷入了三面受敌的困境。</P>
第一面是大明，第二面是辽东女真，第三名就是已经臣服大明的右翼。</P>
第二个原因就是朱载坖正准备说的。</P>
“连砖头砌的墙都有缝隙，更何况是一个部落联盟呢？”</P>
“杨博，你要记住，只要是由人构成的社会，一定会有内部矛盾！”</P>
“狼群都会争狼王，争交配权，更何况是人呢？”</P>
之所以左翼三万户看起来是铁板一块，那是被土蛮汗的高压统治掩盖住了。</P>
压力越大，崩溃的就越惨烈。</P>
“你们想想看，庚戌之变阿勒坦为什么进攻大明？”</P>
“是为了逼迫我们开放互市！”，陈以勤说道。</P>
“没错！当时内阁都同意了阿勒坦，可为什么对土蛮没同意呢？难道他不想开放互市吗？”</P>
张居正回忆了一下，道，“当时朝廷的条件是，阿勒坦先接受朝廷册封，然后我们再开互市，而土蛮不想被册封！”</P>
历史上的隆庆议和就是如此。</P>
阿勒坦接受大明册封，给个面子。</P>
然后大明就有了台阶下，就开放互市了。</P>
相当于阿勒坦给大明单膝跪下了。</P>
但土蛮不一样。</P>
他可是成吉思汗的直系血脉，代表着草原最高的正统性。</P>
他怎么能接受大明册封呢？</P>
那不就是承认草原屈服明朝了吗？</P>
土蛮：我要站着，还把钱挣了！</P>
结果大明把戚继光派往蓟州镇，把李成梁派往辽东镇。</P>
左右夹击这位草原猛男。</P>
大明：这个钱你挣不成！</P>
土蛮（左手拿起弯刀，右手握紧马鞭）：挣不成？</P>
大明（坚定的摇摇头）：挣不成！</P>
万历前十年的张居正：过去的大明已经死了！你看我的！土蛮！</P>
一分钱你都带不走！</P>
铁木真来了也不行！</P>
我说的！</P>
然后未来的十年时间里，土蛮一直在被戚继光和李成梁暴揍。</P>
“土蛮不愿意屈服大明，觉着丢人！”，朱载坖喝着茶，漱着口，“呵呵！”</P>
“挣钱嘛！有人觉得寒碜，就有人觉得划算！”</P>
“他不愿意被册封，左翼内部肯定有人愿意被册封！”</P>
接着，他看向众人。</P>
露出了一副要使坏的表情。</P>
“给土蛮汗去信，朕愿意册封他，开放互市！”</P>
张居正和高拱一下子没忍住，噗一声笑了起来。</P>
皇帝真是蔫儿坏！</P>
这个信一旦去了，左翼内部就会有意见分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