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变化,三川塬对青玄域非青玄宗修行者的吸引力,正式超越了翠玉湖,越来越多修行者成为“三川塬漂”。
不过,这也让三川塬的竞争变得更加激烈。
好在,三川塬城主府对三川塬的掌控力和威慑力在与年俱增,整体秩序反倒比三川塬刚升级之时更加稳定。
与此同时,三川塬又新增了三位结丹。
让孟周感到有些意外,但细想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是,这新增的三位结丹中,有两位与孟周的关系都比较亲近。
其中一位出身于碧血军,名叫薛韬,早在孟周以“葛平”身份与碧血军搭上线之前,此人就已经是碧血军中的核心高层之一。
靠着他自身的天赋以及碧血军的助力,终于在去年成功结成中品真丹。
另一位新晋结丹却来自于五彩岭,就是多次代表五彩岭与孟周接触的那位中年美妇。
这个极为擅长毒蛊之术的蛇蝎美人,却有一个小家碧玉的名字,谢小婉。
最后一位新晋结丹,虽非熟识,却同样与孟周渊源颇深。
因为此人乃是一位药师,是去年底经孟周协调之后,从翠玉湖职业者协会总部调派过来的。
其人在参与高强度的诊治之时,与青玄宗的结丹药师有了许多接触,受到了不少指点和启发。
于今年初闭关,并于二月突破结丹。
此人名叫顾瑞明,在抵达三川塬之后,就曾第一时间与他这位“散修第一人”、“天才药师”递来拜帖,想要登门拜访。
被冰心血莲分身以正在闭关为由拒绝了。
虽然没有见面,孟周彼时还是接管冰心血莲分身,赠送了对方一枚玉简,记录了许多药师方面的心得。
心中复盘着这些信息,孟周心中生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葛平”从出现开始,就是非常低调的。
既不经营势力,也不巩固权势。
结丹之后,除非必要,基本不与其他修士交往,基本断绝了所有社交。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这个原本只是空有一个名头的“散修第一人”渐渐有种名副其实的感觉。
越来越多的新晋结丹,自然而然的就将他拱卫在了核心位置。
仿佛有种如同磁场一般的神秘力量,在暗中默默的推动。
“不过,仔细想想,这种变化,其实是非常合理的。”
若是反过来说,随着“葛平”这个“散修第一人”的身份逐渐“由虚变实”。
忽然冒出来个和他没有任何交集的新晋结丹,那才是真的奇怪!
这就像是一个大质量星体,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存在本身,就足以对周边星空内的一切大小星体带来强烈的干涉。
……
三月十六。清晨。
白芷朱茜师徒俩正在临池水榭中轻声低语。
见孟周从静室中走出,全都闭上了嘴,齐齐向他看来。
孟周对白芷道“我要出去一趟。”
白芷挥手道“去吧去吧。”
看她那模样,似乎恨不得他早点离开。
孟周点头,也不好奇这师徒俩又在私聊什么话题,两人的目光就这么随着他身形的移动而移动。
等他出了洞府,便又凑在了一起。
出了洞府后,孟周径直来到了碧血军的驻地。
去年底,他就已经与姚古约定了这次的出诊事宜。
因为有职业者协会以及青玄宗安排的药师诊治,相较于往年,等着他出手的伤患数量并不多。
而且,全都是一些治疗难度颇高、其他药师难以根治解决的疑难杂症患者。
不过,对孟周来说,这倒是没有任何难度。
对他来说,并不存在“轻症”和“重症”的区别,只有“能治”和“不能治”的区别。
有挂在身的他,面对病患,只有两种可能。
只要是能治的,就都能彻底治好;
实在不能治的,那就真的是力有未逮,确实治不了。
孟周轻易就将留到他手中的疑难杂症患者全部治愈。
旁边,一直在默默旁观,来自青玄宗的资深三阶下品药师,郑令元拍掌赞道
“葛道友真是好精妙的手段。”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道“葛道友现在的药师造诣,应该已经达到了三阶中品层次了吧?”
孟周一滞,好奇道“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相较于以往,这一次诊治最大的不同,就是在他诊治期间,旁边多了两位旁观者。
除了这位来自青玄宗的资深三阶下品药师,另一位就是才刚晋入结丹,药师职业也才刚晋入三阶下品的散修顾瑞明。
这两人早早的就等候在碧血军驻地,孟周也不可能因为他们调整行程。
他们想要在他诊治的过程中旁观,孟周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因为这个缘故,他在诊治时特意收敛了许多,不仅那些超出常规药师的范畴的能力都被他主动弃用,便是纯正的药师手段,他也只用出了一半的能耐。
心想,这应该合理了吧?
却没想到,这对郑令元、顾瑞明来说,依然有些强到“犯规”了。
郑令元叹服道
“因为道友除了在一些细节的处理上还略显生涩外,其他方面,已经完全可与我们殿主比肩了。”
药师在青玄宗供职于杂职殿,他口中的殿主,就是青玄宗内唯一一位将药师职业修炼到三阶中品的杂职殿主。
听郑令元这般说,孟周也就只能点头道“侥幸,侥幸。”
心中却想,看来,以后这种诊治活动能停就停了。
又聊了一阵之后,郑令元见“葛药师”谈兴不高,便提出了告辞。
待其离开之后,孟周看向旁边坐着不动的顾瑞明,疑惑道“顾道友还有事?”
说着,他忍不住劝道
“道友你上月才突破结丹,现在第一要务是闭关静修,稳定状态。
实在没必要就为了一次旁观,打乱自身修行节奏。”
顾瑞明郑重点头,“我省的,多谢先生关心。”
孟周盯着他认真看了看,问“你这是……还有别的事?”
顾瑞明道“我想邀请先生加入职业者协会,担任药师分会的会长。”
孟周一愣,而后轻轻点头。
此前,职业者协会已经或明或暗邀请了多次,都被孟周含混的搪塞过去了。
此刻,他却认真考虑起这个提议来。
一方面,该练级的药师技能基本都练到圆满了,他自己再没有亲自动手的需要。
而且,他现在的药师造诣已经入了青玄宗的法眼,他实在不习惯在青玄宗的注视下给他人诊治的感觉。
所以,他已经有心停止这种固定的出诊活动了。
但相比于此界修行者,孟周对于弱者、对于底层,有种发自骨子里的设身处地、感同身受。
他非常清楚,此界修行者,从来没有悯弱卑下的传统。
职业者也从来没有做义工的传统。
一旦他自己停止出诊活动,练气境患者再不可能享受到高水平的治疗,更别说还是免费治疗。
练气境修士的伤病有个特点,要么是很容易诊治的,都不需要药师出手,对症丹药就可以解决。
要么就是很难诊治的,寻常的一阶药师都无能为力,有的甚至需要二三阶药师才搞得定。
而如断手断脚这种残疾,更是非三阶药师不能复全。
而练气、筑基修士对经脉的完整性都有着极强的依赖。
中低层修行者一旦残疾,就意味着经脉不完整,就意味着修行再无进步可能,此生彻底与大道无缘。
孟周在心中生出以后减少、甚至停止这种出诊活动之时,他心中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些修士以后怎么办?
可以肯定的是,一旦他关闭这个窗口,除了极少部分关系通天的练气修士,其他练气伤残患者将再不可能拥有“重生”的机会。
此刻,顾瑞明的邀请,却让他看到了解决的办法。
除此之外,基于对未来大势的预测,孟周也有心对药师职业进行一定程度的定向加强。
关键是,这并不会耗费他太多心力。
于人有益,于己无损。
更何况,青玄域修行环境越好,他这位“散修第一人”的处境也就会越宽松。
他这也相当于在对自己身在的修行环境进行改良。
顾瑞明在提出这个请求之后,心情就有些忐忑,毕竟,以前职业者协会就已经对“葛药师”发出了数次邀请,都被他留有余地的推辞了。
他真的担心这一次还会收获相同的结果。
此刻,见“葛药师”居然没有立刻回绝,而是认真思考起来,顾瑞明心中居然生出一种意外中奖的惊喜。
思考了一阵之后,孟周看向一脸期待的顾瑞明,问
“现在,协会里到底有多少药师?”
顾瑞明道
“原本有三阶下品药师一位,现在算上我,勉强算是两位。
二阶药师总共十五位,其中,上品两位,中品三位,下品十位。
此外,一阶药师有六十八位,其中有四十位都只有一阶下品水准,中品十五位,上品十三位。”
孟周惊讶道“这情况……比我预想的还要差许多啊。”
顾瑞明苦笑道
“现在这已经算是好的了,其中过半一阶下品药师,都是近几年出现的。
十位二阶下品药师中,有六位也都是近几年出现的。
若非如此,这个数据还要更难看一些。”
“另外,有近半药师都是兼职。
药师只能算是他们的副职业,比如另一位三阶药师,也是在我之前唯一的一位三阶药师,原本我们是想推荐他担任药师分会的会长的。
但主职业还是个三阶下品炼丹师的他,却更愿意在炼丹师分会做个副会长,也不愿意挑起药师分会这个担子。”
孟周点头,对于顾瑞明说的这种情况,他并不感到奇怪。
以前的青玄域,并没有纯药师生存的土壤,这也是大量药师都是兼职、副职的原因。
顾瑞明足够坦诚,对于药师分会的现状,并没有任何隐瞒粉饰。
对于他们如此锲而不舍的要将这副没人愿意扛、也没能力扛的重担,硬要挑自己这个“冤大头”这点,孟周也没有吐槽。
而是认真询问,了解情况。
在将药师分会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以后,面对一脸期待的顾瑞明,孟周缓缓道
“你们想我来做这个分会会长,我可以答应,不过,有几个前提条件。”
在听到他明确回应之后,顾瑞明就是一脸掩不住的狂喜。
听说还有前提条件,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点头道
“先生您说!”
“第一,我若做会长,药师分会的总部就要搬到三川塬来,除了留一些必要的人手,其他药师全都要调来三川塬。”
顾瑞明稍稍顿了一下,便立刻点头道“可以!”
“第二,我若做会长,那药师分会如何运作,如何发展,就都要我说了算,别到时候给我找理由,唱反调。”
顾瑞明这次连犹豫都没有,直接点头应道“可以。”
“别忙着答应,我先说两点。
药师要想快速成长,必须经过大量实际操作。
可据我所知,绝大多数药师出手的次数都不多。
他们将自己掌握的药师技能当成了某种珍贵的资源,患者不主动求到头上,不给出高昂的筹码,轻易是不会出手的。
这甚至成了药师之间的一种传统,若是某个药师随随便便就出手,反倒会被其他药师所不齿。
在我看来,这是药师群体中最大的陋习。
我若担任会长,这种风气是必须扭转的。
为了治疗这个顽疾,我会提出两点要求。
第一,每个药师,每个月,每一年,都必须有不低于某个标准的出诊次数,这是强制性的。
具体次数,出诊难度,可以酌情商量,但大原则就是,药师必须主动走出去,不能再高高在上的端着。
第二,药师不仅要治人,也要能治兽。
通过我本人的亲身实践,我可以明白的说,这对丰富药师的见闻,提升药师的造诣,是有巨大帮助的。
可以说,成功治疗一头妖兽灵兽,收获的经验比治疗三五个寻常患者还要多。”
说完之后,孟州暂停了一会儿。
而顾瑞明也早已陷入沉默之中。
孟周也不打扰,任他静静思考。
许久之后,顾瑞明才抬起头来,看向孟周,一脸的郑重坚定。
“先生您放心,其他人同意也就罢了,要是不同意,我也会想办法让他们同意的。”
“你确定?”孟周看着顾瑞明,道
“你可要想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这两个要求完全是悖逆传统,大逆不道的。”
修行界其东西或许不多,但思想保守、顽固、崇古、循古者却是比比皆是。
顾瑞明却是笑道
“先生,我们为什么如此迫切的希望您能做我们的会长?
您的做事风格,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若只是循规蹈矩、一味崇古,我们又怎会迟迟选不出一个合适的会长?
我们最看重的,不是您的药师造诣,而是您那完全不同于咱们的行事风格啊!”
“我们确信,也只有这样的您,才有可能将我们带出现在这泥潭,走出一番全新的局面来!”
顾瑞明这话说得坚定无比,掷地有声。
孟周颔首,对于他话中隐含的赞誉褒扬,不置可否,而是继续说出了第三个条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