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深,风撩山林,草木窃语,漫天大雪迎头飘落,山林岩壁如鬼怪狰狞矗立。影影绰绰的灌木丛在风中猛烈地摇曳,发出沙沙巨响,有如野兽的呼啸,紧接着的是后面一队车马奔驰之声接连不断。借着月色依稀看出奔驰在最前的是一女子,长长的锦帛扬起,乌黑的发丝随风。“固伦,照顾好我阿爸!”回首的瞬间,终于看清眼前女子了,那一剎那,即使素来清高自负的女子也会生出一种自愧弗如的感觉。“驾。”一声轻叱,紧随其后的两队侍卫,一前一后,奔驰在月下,一直奔向皇城王庭。身后的马车里,蜡烛又短了半尺,刚刚剩下一半,由于没弹去烛蕊,使烛光变成暗红色。
“姚大人,凝欢姑姑亲自传信,太后这次急招我等回京?可是有要事相商?”
正坐的男子身穿湖蓝绸色锦袍,手拿摺扇,四十岁左右年纪,雍容华贵之态,听到侍卫的一席话时脸上却慢慢浮现一股傲狠之色,撩开马车的垂帘,看看了漆黑的夜色,哪怕是月色,透过数重帘幕,那光也是灰的,淡淡的像一支将熄未熄的烛,朦胧得连人影都只能勾勒出浅浅几笔。
“皇城这天怕是要换了。”姚正风眯了眯眼眸,转眼看着手里的幼女的家信,他紧抿着的唇终于勾勒出浅浅的弧度,肃淡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没人注意到姚正风大人身后的马车下带了一份足以重燃江山战役的秘密,万里江山竟然也可以如此轻撼。
姚家的崛起是谁又能料得到呢,姚家竟能在前朝先帝风云变幻的命运中暗运帏幄,于无声无息间悄然崛起?凭借的便是姚正风的审时度势,先帝驾崩前曾有过密诏,留下了空白的传位昭书,而他们姚家要做的便是不动声色的遮掩此事,姚家是先帝为防太后赵氏一家独大把持后宫和朝政留下的最锋利隐秘的血刃。
皇城内,靖海侯府后的长道内,马车后转出一个人来,长身挺立,丰神俊秀,穿着黑色镶金边的华服,腰上系一根绣金线的长带子,身后还佩着把剑。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玄御,确定四下无人后,陈玄御和白子风相视一眼,转身上了马车,马车上是何九霄和何谨越送来的书信,夹在马车内的垂帘里,陈玄御看着信,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目光沉了下来。
皇城是个遍布暗探,四处荆棘的地方,这里的残酷与毒辣远远超出战场上坦诚的你死我活。皇室的争斗尤为残酷,以白骨和鲜血为笔墨,以生命之花的凋零为点缀,有的只是残酷。
另一边的定国公府内,府中上下早已乱成一片,这次是老爷子亲自下令将府内的沁竹宛收拾出来,府中的老人们各自心领神会,知道当年下落未明的小小姐怕是找到了,自然万分重视,心中为老将军欣慰不已,而新人则多为好奇,甚至是多了几丝嘲笑的意味,外面养大的野丫头还担得起定国公府嫡小姐的名号吗?
马车内,何九霄看着眼前的卿云,马车内的温润暖意下,更显得卿云那脸颊的肌肤白皙无比,又因为困意而泛着两朵红晕,看起来就如一朵娇艳的木芙蓉。卿云抬起头,咧开了小嘴笑容来得温暖开怀,让一旁的何九霄看的晃了神。另一边的何瑾越看着眼前的幼妹,只觉得万分欣喜,但又想到了那日的梦魇,那笑容恍惚得像梦魇,叫他心里又生出那种隐痛来。
临近皇城时,何九霄突然轻轻抚了抚卿云的面颊,大拇指顺着她的眉峰轻抚,
“何云卿此名,你觉得可好?”
卿云抬头看了看这个智慧、慈祥、稳重而又饱历沧桑的老人,知道他让自己保留卿云二字已是很大的冒险,尽管如此却还是尊重自己的意愿,想到这卿云只觉心中暖流划过
“云卿是不是会给祖父和兄长带来危险麻烦。”卿云垂下了眼眸,低低的问着
“你我都是一家人,况且我何家若连这点权势都没有的话,我何九霄这半辈子怕是白活了!”老人虽是笑着,但眼中却流露出浓浓的鄙夷与不屑。当下光景,众皇子还是心神不稳,朝堂上拉帮结派,此时几位皇子皇叔党派早就是水火不容,谁会得罪一个手握重兵的老将,况且他们何家一直为武将之首,他何九霄还不信,有谁会和兵权,权势过不去!
后来卿云回府这一段在京城内被众人茶余饭后谈论了许久,何府众人眼见她玉白色百褶长裙翩翩应风而扬,浅妃色出风毛长斗篷,只在下摆处点缀几处彩蝶戏花的图案,兜帽里的倾城容貌着实惊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