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玉楼朱阁横金锁(1 / 1)

清云梦 瑶瑟 866 字 9个月前

乌拉那拉氏见云惠着一身品月色缎绣玉兰蝴蝶氅衣,衬得她楚腰蛴领,只盈盈伫立在那儿已叫人觉着妍姿艳质、楚楚可怜,再有举手投足间也自有一派风流,只可惜这样的妙人儿偏偏不讨四贝勒欢心。原还想着是个蕙心纨质懂得伺候人的,谁料竟也是不知冷热,大喜的日子竟惹得四贝勒弃她于不顾。

“往后便是一家人了,你若有甚么难处短缺的尽管来回我,别抹不开面儿叫自己受苦。”乌拉那拉氏受了茶,又殷殷嘱咐她一番,这才唤过下首坐着的一着绿地牡丹穿花氅衣的妇人,说道:“这是李福晋,比你早几年入府,你唤她李姐姐便是。”

云惠早就听闻李氏专宠,尔今见了少不得多加打量,但见李氏玉骨仙姿眉目如画,只是一副多病多愁的姿态颇叫人不喜,怪道四贝勒喜欢这等模样的女子,只怕天底下的男人都没有不喜欢这弱柳扶风的,更何况这病美人可较之西子尚胜三分呢。

李氏眄目流光,掩着帕子一笑,直如春水荡漾:“惠妹妹生的如花似玉,可叫人疼进心里。”云惠尚有几分羞涩,便也含笑不语。

乌拉那拉氏素来不喜李氏,当下也不接话,只又依着次序让府中的两位格格给云惠敬了茶。待云惠将见面礼送上,李氏捧着那荷包左右看了看,笑道:“惠妹妹好手艺,只瞧着这针脚平整精细便知是练了许多年,我却是个庸线懒针的,上次不小心扎破了手疼的我直掉泪,吓得爷以为我受了甚么委屈,对着下人们好一通发作。”

李氏这话也不知是何意,只是云惠偏就不喜欢她这矫揉造作的样儿,故而便是李氏真心夸赞,她也觉刺耳,因而也不接话,只是微微一笑。乌拉那拉氏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茶,旋笑道:“我原以为于女红针黹一节,汉人总是胜于满人,遍观世间描鸾绣凤者多为汉女,本想着妹妹乃汉家女,便是作不出锦绣纂组,下针也必定是黼黻文绣,不料竟被咱们满人给比过去了。”

四贝勒昨夜留宿书房一事阖府皆知,李氏原想着用这话刺云惠,哪曾想云惠浑不在意,倒是叫乌拉那拉氏心生不快,一时讪讪:“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便是神明也有所不通,妾到底是资质浅陋。”

乌拉那拉氏笑道:“妹妹不必妄自菲薄,若人人都如妹妹一般七窍玲珑便好了,可惜总有人觉着自己智明,仗着丁点所长便耀武扬威不知收敛,端的是滑稽。”

李氏面上挂不住,遂侧首掩帕咳了一阵,又朝乌拉那拉氏欠身道:“妾昨儿个受了风寒,眼下身子一阵阵发冷,又脑仁儿疼得厉害,福晋容妾回去歇歇。”乌拉那拉氏嘴角噙了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缓缓说道:“身子骨要紧,也幸得只是脑仁儿疼而不是发昏,不然岂非要闹出甚么笑话,且回去歇着罢。”

云惠看着李氏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离去,唇畔不觉挂出笑意,乌拉那拉氏见了也只暗暗摇了摇头:到底是年轻气盛藏不住心思,哪像李氏那般深沉,可话又说回来,若齐佳氏如李氏一般,她这当家主母岂非要日日费尽心思绞尽脑汁的管束她们?

乌拉那拉氏抬手一拨腕上的和阗白玉绞丝纹镯子,笑道:“李福晋素来体弱,去岁诞下弘盼后更是元气大伤,太医嘱咐了要静养,你们若无事便也不要去西厢那边叨扰。”众人闻言莫不称是,乌拉那拉氏又捡了几件事嘱咐云惠后,这才打发了三人出去。

两位格格中宋氏入府最早又曾诞育大格格,算是府中的老人,性子也最是沉稳寡语,而武氏只比云惠年长一岁,二人年岁相仿又都是爱玩爱笑的性子,不多时便黏糊在了一块儿。

武氏一双眸子莹润动人,乌亮的发髻上堆着几朵绢花,用的是杏花式样,倒衬得她两腮凝白如雪,只见她挽过云惠娇憨憨的问道:“惠福晋可喜吃葡萄,我那有一些刚从回疆送过来的,待会便叫人给你送去。”

云惠笑了笑,说道:“听闻回疆的葡萄甜如蜜,我原只是听闻却从未吃过,许是因了这我才更喜樱桃。”

武氏闻言眉梢一扬,笑盈盈道:“那你可要尝尝了,这樱桃原是夏日才有,如今孟秋正是合适吃葡萄,往后啊咱们就夏天吃樱桃秋天吃葡萄,可好?”

云惠见她虽比自己年长却仍是天真烂漫,似极了家中幼妹,心下爱喜便应了她,武氏见状笑的愈发开怀,又回身去拉着了一身湖色缎绣藤萝花琵琶襟袷衣的宋氏,说道:“宋姐姐与我们同去吃葡萄可好?”

宋氏微微抬了眸,清浅的笑意在瘦削的两颊漾开,寡淡的如同一盏白水:“我还有几卷经文没有誊抄,便不陪你们去了。”又抬手替武氏拨开额前散落的碎发,说道:“你莫要贪嘴,夏时贪吃酸梅汤便病了一回,这次可要仔细着。”再朝云惠一笑:“惠福晋看顾她些罢。”待云惠应了,便是福了一礼径直回了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