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重在劫财,单鹃只想泄愤,明明可以拿走卖钱的崭新的电脑,被她砸得七零八落。
刘川对明天生日聚会的精彩策划,对未来生活的美满理想,也随着这台被砸烂的电脑,变得七零八落。
这一回公安局真的重视了。
分局刑警队至少来了两辆警车,对洗劫的现场进行了详细勘查,据说采集到几个模糊不清的鞋印,但未能采获一枚指纹,说明作案者在疯狂砸抢的同时,依然理智地戴上了手套。
但毕竟,这件事在公安内部,已经上升为刑事案件的处理程序,并且获得了一些宝贵的痕迹资料。刑警们在现场勘查的同时,迅速对大望路单鹃母女的住处进行了布控,但此后一连数日,单鹃再也没有回来。
季文竹生日这天,刘川沮丧极了。
因为他已拿不出一件生日礼物,能让季文竹心满意足。第二天中午他来到季文竹家后,才想起他连在电话里说好的那张生日贺卡,都忘记买了。
他见到季文竹时季文竹还没起床,她给他开了门后就又钻回了自己的被窝。刘川坐在她的床前半天不知该说什么,还是季文竹笑着用一只脚在被窝里踢他。
“哎,你给我买的生日卡呢?”
刘川愣了:“生日卡……”
“拿来我看看,你都给我写了什么?”
刘川愣了半天才喃喃地说:“操,我他妈忘买了。”
季文竹淡淡一笑:“我就知道你忘了。”
刘川说:“我们家昨天晚上让人给撬了,东西都给砸了。我本来给你买了一台电脑,就是你要的那种……”
季文竹半惊不惊地看他:“你们家给人撬了?你不是编故事吧。”
刘川说:“你不信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季文竹这才信了:“真的呀,都丢什么了?”
“什么也没丢,值钱的东西都给砸了!”
“砸了!谁跟你们家有仇吧?”
“我知道是谁。”
“谁?”
“就是那个女的。”
“哪个女的?”季文竹的语调马上变得非常不好,“刘川你到底认识多少女的,你能不能跟我说个准数?”
刘川的语调也开始不好,他的心情无比烦躁:“就是那个单鹃,我都跟你说过!”
听到单鹃二字季文竹并没饶他,这个名字一直让她耿耿于怀:“你因为什么得罪她的,你跟这个女的到底什么关系?”
“我跟她……我跟她没什么关系,我跟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没有人家为什么把你家砸了!”
“她现在是个疯子!她他妈疯了!”
“是你把她逼疯的吧?”
两人你来我往,话语刀枪相撞,疑问与解释演变为发泄和争吵,刘川的嗓门最先提高。
“是她把我逼疯的!我这几天都快疯了!你别再问我了好不好!”
刘川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喊起来了,他刚一喊出来就立即后悔不及,因为他看到季文竹脸色发白,一声不响地起床穿衣,穿衣穿得快而潦草,那动作把屋里的气氛弄得不可收拾。刘川想说句缓和的话,或者道歉的话,但季文竹不看他,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刘川只好冲她的背脊喃喃自语:
“我今天来……我今天来……”
“你今天来是给我过生日的吗?”季文竹头也不抬地打断了他,“如果你是来吵架的,那还是改日吧。”
刘川闷了声,半天才低声说:“我今天忘了把那台砸坏的电脑给你带来了,我早就买好了,就等今天送给你当生日礼物的。”
季文竹的气也慢慢消了,嘟哝了一句:“砸坏了你还带来干什么。”
刘川嘟哝了一句:“我怕你不信。”
季文竹说:“没事,我已经有电脑了。”
刘川惊讶地一愣,心里顿时更加失落:“什么,你已经有电脑了?什么电脑?”
季文竹一笑,站到墙边的小桌旁,说:“看,就这个,比上次咱们看的那种还好呢。”
刘川目光傻傻地,落到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上,他知道自己此时的脸孔,理应挂出同样的笑容,但他怎么也无法笑出,他心里甚至委屈窝囊得有几分愤怒。
“这是……这是谁给你的?”
“我们导演给我的。我打字慢,他就给我买了个带手写板的。这个型号是刚出的,差不多要三万呢。”
刘川不再看那个电脑,他抬头去看季文竹,季文竹肯定意识到了这道目光的含义,于是开口先发制人:
“怎么了,我们导演送我的都不行吗?”
季文竹既然主动挑开这个口子,刘川的反感和疑惑立刻决堤:“他为什么送你这么贵的东西,你为什么收他这么贵的东西,他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季文竹没想到刘川又喊起来了,重要的是,这次的愤怒与刚才完全不同。季文竹完全明白刘川这回发火是为了什么,她凭着本能的好强,本能地要压住刘川的意念,也跟着喊了起来:
“他是我的导演,我是他的演员,我怎么就不能收他的礼物!”
“他给别的演员也送这么贵的东西吗?谁过生日他都送一个三万块钱的电脑?”
“送电脑又怎么啦,你不是也要送我电脑!”
“我送你电脑是因为我爱你!他为什么,他爱你吗,你爱他吗,啊?”
季文竹被刘川的喊声激怒,被刘川问到痛处激怒,她几乎是恼羞成怒,但又张口结舌,一句话也回答不出。
刘川与季文竹以前也有过多次争吵,但只有这次才是真的,至少刘川是真的动了肝火。因为这次争吵的缘由与以往大不一样,以前争吵大多缘于与刘川有关的其他女人,而这次则缘于与季文竹有关的一个男人。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第三者,才是这场争吵的本质。
季文竹与那个导演的关系,在我看来,至少在她和刘川这次争吵之前,还远远没到刘川怀疑的那个程度。或者说,即便导演早就有意,季文竹当时也属无心;或者说,季文竹当时即便已经有心,大概也只是一种朦胧的意识,并无刻意的计划和实际的行为。反正依我的看法,她如果完全无心,对这么贵重的礼物理应谢绝,她理应谢绝导演的单独宴请,然后把晚上的幸福时光留给自己真正的爱人。
但季文竹没有。
她没有谢绝这份厚礼,没有谢绝那顿晚餐,没有把生日的良辰美景,留给爱她的男孩。所以,她就被刘川问得张口结舌,问得恼羞成怒,问得只能用暴跳如雷来强行收场,来遮掩自己的理屈词穷。
“你出去!你走!今天我不想见到你!你出去!”
刘川就出去了,像过去他和奶奶斗气时一样,狠狠地把门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