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闪电般出手,铁钳似的握住了赵蔹蔓的手腕,顺便一脚踢掉了她座下的椅子,一屁股坐空后直接摔倒在地上,被林年摁着翻了个身反剪双手被按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你想做什么?”赵蔹蔓惊怒地问。
“这句话该我问你,你想做什么?”林年缓缓地问道,“李获月已经准备发动革命了,这是势必会流血的反叛,我很理解为什么她会让我来把你带走,以此作为谈判的条件,因为你是她的母亲——起码她认你是她的母亲。你是她在正统内唯一在乎的人,也是唯一的羁绊,只要你离开了正统的要挟,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做她早就应该做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林年和李获月是一样的处境,曾经的林弦,现在的赵蔹蔓,从根底上来讲真的有区别么?对于李获月来讲,生命这种东西随时都可以在战斗中丢掉,如果不是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赵蔹蔓,她早就孑然一身了。
可现在,李获月唯一重视的人,却表现得如此令人.失望。这不得不让林年的眉头一皱再皱,认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是他没挖清楚的。
赵蔹蔓的态度。
为什么赵蔹蔓会对自己的女儿的处境和生死这么乐观?当时在龙凤苑内和司马家宗长谈判的时候,对方当着赵蔹蔓的面宣布了下一任“月”的继承者,他本以为赵蔹蔓那欢喜和自然的态度都是心理强大的伪装,但现在看来,似乎对方真的对这件事很不在意。
“获月不可能做这些事,她是正统的人!我们都是正统的孩子,为宗族生,为宗族死,这是荣耀!轰轰烈烈的死亡是对她的一生的认同,她可是“月”!怎么会发动革命?况且革命?她要革谁的命?”赵蔹蔓眉头紧蹙,被摁在地板上不断扭动着。
“没有什么人生来是为了轰轰烈烈去死的。”林年缓缓地说。
赵蔹蔓身子忽然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再挣扎了,安静地躺在地上,半晌后才说,“我知道了,是你骗了获月是吗?你是秘党的人,你想掀翻正统,毁掉我们的宗族,所以诱骗了获月加入了你们的阵营!”
林年的瞳眸熔红燃烧,他盯着地上的这个女人,低声问,“赵蔹蔓,下一代的‘月’已经确定了,司马家的那个孩子,你真的想看见李获月被正统抛弃,当做废品淘汰掉的那一幕么?如果不革命,李获月就会死,她死之后你的后果也好不到哪里去,她革命的目的可以有很多,但绝对不会是为了自己的苟延残喘。”
“我不明白,为宗族牺牲不好吗?那不是我们每个人的使命吗?”
林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你疯了。”
在这一瞬间,林年也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李获月在拥有着不可切割的羁绊的同时居然还会有那么强烈的自毁倾向——如果赵蔹蔓打心底是如同她刚才发言那般去想的,那么李获月平时承受的压力恐怕是林年难以想象的。
“可怜人。”
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黑暗的书房内,她轻轻蹲在了赵蔹蔓的身旁,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脑子已经不清晰了。”
林年看向出现的叶列娜说,“怎么回事?”
这句话既是问叶列娜出现的原因,也是问叶列娜是否看出了什么问题。
“就和我说的一样,她脑袋不清晰了,所以不要逼她了。”金发女孩淡淡地说,“正统下手比你想的还要狠,可能在发现她的第一天,她的脑袋就已经被弄坏掉了。”
林年看着金发女孩轻轻敲击着赵蔹蔓的脑壳,骤然明白过来了她的意思,“洗脑?”
“简单的洗脑恐怕控制不了这个女人,她的精神很强大,也很执着,但却被过去困住了。改写她观念的恐怕是一个言灵,相当长期性释放的言灵。”金发女孩轻声叹息,“所以我才说她脑袋已经不清晰了,可能在她的观念里,正统已经是她的天了。你没有发现她的思维逻辑一直都很冲突吗?她一方面接受李获月作为‘月’被正统淘汰,一方面又期待你和她女儿喜结连理她现在的脑袋里我怀疑已经是一团浆糊。”
“还有得救吗?”林年问。
叶列娜的解释让一切都变得合理,李获月革命的理由,赵蔹蔓离奇的态度,以及龙凤苑那一天的谈判桌上赵蔹蔓的出现。
“应该有得救,但不是现在。”金发女孩歪头,视线从林年身边掠过,投向书房外的院落,“你得先解决掉赶来的麻烦。”
林年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书房外,熔红的瞳眸内光晕流转。
院外黑暗,死寂,没有风,也没有月影,唯独那棵桂花树的轮廓立在内院中央,不动如山。
“耽误太多时间了。”林年收回目光,淡淡地说。
“不算,我看出来了,这本来就是一个局,就算你手脚再麻利,有些麻烦也是避不开的。”金发女孩伸手把赵蔹蔓手里藏着的簪子取了出来,插到了自己的头发上盘了个好看的发髻,“但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不是吗?你不是赵蔹蔓,也不是李获月,更不是相框里那个不知所踪的男人。你手上没有刀,但你自己就是连钢铁都能斩开的刀,那些拘束的,带来悲剧条条框框生来就是被你砸烂的。”
“看好她。”林年放开了赵蔹蔓,起身了。
地上的赵蔹蔓依旧没有动,在金发女孩出现的一刻,时间零就已经由她释放了。
“嘿,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金发女孩低笑着说。
林年消失在了书房内,再出现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四合院内院的中央,那颗桂花树下,半空中时停的秋叶恢复时间的流逝,悄然在他身边飘荡而下,落到脚边。
他缓慢看向四周,四合院的四个屋檐的角落,东南,东北,西南,西北方,四个鬼魂般的黑影伫立在那里,血色的黄金瞳粘稠如墨,他们藏在昏暗中,如死人般寂灭声息,四道比黑暗还要深邃的目光交错锁定了空旷内院中央的自己。
【京观】
正统的死士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