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客人,我们还没有完成篝火晚会的场地布置,还请您等到晚上十一点之后再来这里。”经理瞅着低头看着名片的林年,以为他是来参加篝火晚会的。
“我和我的同伴走丢了,我们是分开订的酒店的房间,能麻烦你告诉我她的房间在哪里吗?”林年没有抬头,正反两面看了看名片问道。
“这个…能提供一下先生你的同伴的房间号吗?”
“房间号忘记了,能只提供姓名吗?”
“这个,先生,为了保护我们每一个客人的隐私,查询别墅住所最少也得出示订房的电子回执单…”经理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因为在他拒绝的时候,林年就抬起头把目光从名片上转移到了对方的脸上。
那双熔瞳即使没有点燃光辉,其中那瑰丽的色彩依旧给予了经理巨大的冲击,精神有些恍惚,说话也迟钝了起来,就像是在梦呓。
“姓名是林弦,中国人,女性,麻烦查一下她的入住信息,最好给我房间号以及具体位置。”林年说道。
经理就像是梦游一样,按着林年所说的开始做,掏出了一个pad输入管理密码开始进行后台操作。
这是熔瞳的其中一个效果,精神压迫对于血统弱势生物的操纵,但也只能进行不算太复杂的控制,类似于弱化版本的催眠,是一种绝对统御的象征。
“房间号603,沙滩落日别墅,单人豪华间。”经理将找到的信息交给了林年,呆呆地复述着。
不得不说,林弦和皇帝做事倒是光明磊落,登记酒店用的护照和姓名都是原封不动的样子,丝毫不怕被查,可能秘党也想不到被载入追踪的在逃人员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地去马尔代夫度假。
林年看了一眼pad上那提前入住的信息以及姓名后,确定没有找错人,才转身消失不见了。
“经理,油桶里的火是现在升起来吗?还是等客人来了之后再点燃?”一旁的工作人员凑过来问,随后发现经理的背影有些魂不守舍的,于是尝试性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引得他浑身上下都抖了一下。
“什么?油桶?我不是说了么油桶最后再点燃,不然很废燃料...呃。”经理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向工作人员说道,随后又脑袋卡壳了一下,扭头回去看向空无一人的面前。
刚才他跟谁说话来着?记得有个客人好像之前找他干什么来着...有些记不得了。
“好了好了,赶紧抓紧时间,今晚的篝火晚会能不能让我们避免吃到客人的投诉就看各位的了!赶紧张罗起来!”经理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拍巴掌大喊,“对了,有谁看见我的pad了吗?”
离开沙滩边,林年按照pad中的指引,很快就来到了那一处落日沙滩别墅,他拿出从酒店经理那里顺来的万能房卡在门禁系统上挥了一下,房门自动打开,推门而入之后房间内漆黑一片安静无比。
林年将pad随手放在一旁的鞋柜上,走进了房间里,稍微抽了一下鼻子,嗅到了空气之中那股残留的熟悉的气息,同时也确定了她之前的确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而且住得还相当不错。
在屋子里巡视了一圈,很干净,什么东西都没剩下,行李什么的也早就收拾掉了,桌上摆放着用过的咖啡机,一旁的一次性咖啡小罐堆成了个金字塔。
桌面上摆放着的陶瓷杯中残留的一些咖啡底液弥漫着清晰的苦味,证明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喝咖啡死命地往里加浓缩,苦死人不偿命,每一次问她为什么喜欢喝这种东西,她都只会笑盈盈地回答提神用。
林年推开了房间的落地窗,外面是向着最后一抹夕阳沙滩的后院,他走了出去,看向一旁摆放着的椅子,能想到之前每一个傍晚的时候,她都会坐在这里小酌一杯,静静地看着太阳落到大海中熄灭,在那种时候她的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事,什么人呢?
林年侧头看向椅子旁的圆玻璃桌,在那里,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照亮着冰桶中插着的一只开封过的香槟,香槟旁摆放着两个玻璃杯,其中一个倒满了金色的酒液,另一个杯子则是空的,但杯壁上残留着淡淡的金色液体,象征着它在不久之前也被倒满过。
林年拿起那个空杯子,在杯口上找到了一个浅浅的唇印,大概猜到了她的主人,也猜到了对方是在自己回到安德沃德岛之前不久离开的,大概是他前脚到,对方后脚就走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看向了另一杯倒满的留给自己的香槟,拿了起来,抿了一口,然后放了回去。
...选酒的品味居然意外的还很不错,所以当初瞒着他的时候,到底偷喝了多少好东西?
林年从冰桶中拿出那一支基本半满的香槟,撩起瓶颈上挂着的吊牌,上面用潦草熟悉的笔画写了一个英文单词:
enjoy。
—
太阳彻底落下了,马尔代夫的天本就黑得早,路明非在回到属于他和林年的海上别墅之后,在安置好了零进入隔壁的房间后,想也不想,直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老实说,这一觉他睡得不算太好,做了噩梦,梦里他又回到了那座本该沉没的亚特兰蒂斯岛屿,只不过梦里的那座岛不像是今天那样到处都是恐龙,跟个侏罗纪公园一样。
在梦里的亚特兰蒂斯岛屿很辉煌,就像是传说中的伊甸园一样,到处都是黄金,到处都是一片祥和与宁静,穿着白衣的原住民在岛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黄金的书库之中就着那一束日光研讨着历史的古卷,疯涨的藤蔓般的痕迹在那金色的地面上蔓延,美丽而丰饶。
但有一日,一场大火忽然从岛屿的沿岸烧了上来,一个金色的人影坐着一条船趁着海啸的浪头登陆了沙滩,那个人影站在岛屿边上没有进一步的动弹,而是等待着岛上的人前来谈判。
岛上的那些原住民们齐聚黄金的书库开始争执了起来,似乎是在为如何处理岸边的那个侵犯者而争吵,然而在那些纷争进行的过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一个一直沉默的人影眼眸中掠过了不一样的光芒。
再然后...就是战火与杀戮了,一场没有理由却依旧发生的内乱,所有的原住民们暴乱地互相杀戮,那场争执莫名演变成了内战,原本和睦的原住民们看向彼此的目光中只有暴怒和仇恨,那原始的杀戮意志就像一团野火彻底点燃了整个岛屿,将一切数百千年才构筑出的生态毁于一旦。
直到最后,那岛屿边上金色的人影踏入了那混乱的战场,熔红的瞳眸倒影着那最终存留下来的,屹立在血海之中的白色身影,留下了一句话。
【在纯粹理性的圆桌上,我已向诸龙宣告,她的存在是对信任的否定,是自我意识的异化。我亦曾受其害,汝亦难免。欺诈与虚言乃其天性,亦是其原初之罪...凡轻信于她者,必将以沉重的代价,化作她生存之滋养,成为她缠绕吸取之力的源泉。】
路明非忽然看清了,在那血海之中屹立的那个白色身影在火光的照耀下竟然露出了与林年相反的脸颊,而站在林年面前的那个金色人影,那不正是被称为“叶列娜”的那个金色的魂灵吗?
他正想高喊出林年的名字,也就是这一刻,他从梦中惊醒了。
睁开眼睛,眼前的是别墅高挑的天花板,身旁落地窗外漆黑的海面上倒映着明月,隐约传来海水拍击沙滩的细碎声响。
路明非缓缓坐起在床上,一身冷汗,有些恍惚,脑子里全是那个噩梦,难以明白那到底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境,还是什么象征性的预言。
在床上呆呆地静坐了一会儿,路明非才渐渐注意到了安静的房间之中似乎不仅自己一个呼吸声,他扭头看向房门口,愕然发现零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床上噩梦之后精神恍惚的他。
“林年让我通知你一声,诺玛那边临时来电假期提前结束了,返程的机票为了方便定在了明天中午。”零看着路明非,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并没有带上门。
“等等——”
路明非刚想问什么,走出房间外的零的声音就平淡地飘了过来,“他们都在沙滩边上的篝火晚会,按曼蒂·冈萨雷斯的原话来说,这是在岛上的最后一个晚上了,所以不想浪费酒店钱...至于去不去随你。”
路明非望着零离开的背影,当然注意到了这个女孩大晚上的却是换上了一身新的衣服,清凉的衬衫加上淡黄色的比基尼泳衣...这副打扮可不像是准备睡觉休息的打扮。
他忽的就倒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有些愣神,但在片刻后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冲着屋外喊道,“呃...等我换身衣服,咱俩一起过去?”
外面回应路明非的只有海上别墅门扉被关上的声音,以及越行越远的脚步声。
听见这动静,床上的路明非忙不迭的就爬了起来,暗骂着自己傻逼的同时,手忙脚乱的翻起了行李箱找起了干净的衣服,对着外面大呼小叫:
“等一下!我去!等一下我!”
而在别墅的门外,零背靠着门,安静地抬头看着椰树摆荡的叶落之间的月亮,等待着门后传出手忙脚乱摔在地板上动静的蠢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