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栩栩呆呆地看着李获月,李获月的目光也偏向了他,在望着那个男孩的脸好一会儿后,她开口淡淡地说,“但我的确很感谢他在龙凤苑收养我的那一段时间,她包容了我那时应激的叛逆,用尽各种办法让我遗忘掉过去的那些事。我承认,我的确当她是我最亲近的人,是把我从精神崩溃和自我毁灭之中拉回来的第二个母亲。”</P>
收养?第二个母亲。</P>
赵筎笙微微抬头,看向李获月,意识到对方所说的似乎和自己所了解的版本...不太一样?</P>
李获月站在白色的骨海前抬头看向漆黑的穹顶,仿佛透过穹顶见到了往日的那片天空,“但她终究不是我的母亲,我再怎么也是李星楚和李牧月的孩子,不是她的。”</P>
李星楚,李牧月。</P>
赵筎笙快速在脑海中搜索这两个名字,第一个名字她没有半点印象,只是第二个名字,那不是上一代的“月”吗?李获月说自己是那个人的...孩子?“栩栩,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我以前的故事吗?”李获月看向司马栩栩,望着他呆愕的黄金瞳,“你以前一直追着我,问要怎么才能成为我这样的人,成为一个像我一样优秀的‘月’,那时我一直对你说的话是什么?”</P>
“你说...还太早了。对我来说,成为一个真正的‘月’,还太早了。”司马栩栩说。</P>
“也许现在就是那个时候了,再不说的话,可能你再也没有机会再听这个故事。”李获月低垂眼眸。</P>
她开口,开始和司马栩栩讲述了过往的那个故事,李星楚和李牧月的故事,那五个上位者,宗族的至高掌控者们在“月”身上施加过的那些被尘封、篡改、隐瞒的历史。</P>
那些故事缓缓从没有感情的声音中吐出,在空洞的镰鼬巢穴中回荡着,无数的白骨是她的听众,但没有人为之喝彩,死一样的寂静就是最好的掌声。</P>
没有情绪的波动,没有泣血的控诉,但那些平静地说出的文字依旧是那么的分量十足,让人感受到故事里每一个人那种抓心挠肝的痛苦和悲哀。</P>
在司马栩栩睁大的眼眸中,她亲手给那一轮“圆魄”勾上了一抹肮脏的血的色彩。</P>
在故事说到那个血染的清晨时,赵筎笙逐渐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离家出走的赵蔹蔓在被找到时会惊动如此多的人,以至于让那几位宗长都亲自出面带她回来。</P>
而那一次一同带回的除了赵蔹蔓,还有那个被传为私生子的女孩,以至于所有人都认为赵蔹蔓是李获月的生母,却无人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只能从姓氏上推测她的父亲是李家的人,不然李获月的姓氏当冠上赵家的姓,这也让她私生子的名声在日后不会过于难听。</P>
“宗长们...会容忍这样的你,成为宗族新的‘月’?”赵筎笙质问。</P>
这无异于是将血海深仇的敌人的子嗣立为皇储。</P>
“不是他们可以容忍,而是他们根本没得选,‘圣意’想要从我身体内剥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李获月淡淡地说道,“不得不承认,我的父亲是一个天才,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理解‘月’系统的神秘,但他的确做到了将‘月’系统改造成了他想要的模样。”</P>
李获月伸手停在了心脏的位置,感受着里面两个一致的心跳,缓缓说,“我体内的‘月’系统是有别于传统‘月’的模式,‘圣意’从很早之前便已经在我的身体内存在,即使尚未激活,它和我都熟悉了彼此,已经处于一种特殊的‘共生’状态,在技术成熟之前强行取出‘圣意’只会两败俱伤...但正统从来没有放弃过尝试不是么?一次又一次的解剖,对于司马栩栩的培养和期望,对于秘党技术的渴求...他们已经难以忍受我的存在,所以我只是在他们动手之前,提前先做了我该做的事情。”</P>
“...牧月也在宗长们的手里。”赵筎笙轻声说,“你的亲生母亲以及赵蔹蔓都在宗长们的手里,所以他们放心你成为新的‘月’,更可以肆无忌惮地向你索取一切。在他们眼里你只是一个稍微难以掌控的工具,但正统永远不缺调教工具的手段。”</P>
“可现在,似乎你失去所有顾虑了。”赵筎笙看着一身黑衣的李获月说,“你是怎么做到的?”</P>
她的一切制衡受限于五位宗族长,一切掌握她的办法都被五位宗族长抓在手里,同时也不可能下放给任何人,那么她的目标从来都很明确,杀死五位宗族长,她就自由了。</P>
她不可能做到这一点。</P>
李获月有多大本事,正统的宗长们一直了如指掌,一次又一次送死般的压力测试,让她直面各种高压的环境和不可思议的敌人,就是为了测试她的极限在哪里,从而更好地掌握她,从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抽取利益和养分。</P>
“我只是利用了我可以利用的一切。”李获月说。</P>
赵筎笙微微一怔,然后明白了李获月做了什么。</P>
“那这样的你,和你所憎恶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利用可利用的一切,不惜代价去达成目标。”她低声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