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灵山,忆莲庙。
群山连绵,林海苍翠,一阵大风刮来,绿海波涛升起阵阵白雾,宛若仙境。
“林兄,前面就是我们门派了。”
鸾春给林山指路,身边的女童小姚蹦蹦跳跳,在云上玩得不亦乐乎。
虽然林山目前已经金丹期,按照修真界惯例鸾春应该叫前辈了,不过林山比较念旧,还是让她平辈相称即可。
这次来到忆莲庙,就是为了看望久违的燕护法。
临行前。
林山特意把鸡哥留下来,让它自己照看好自己的鲲教,顺便还有猪头怪的辅佐。
这俩加起来战力不差,再加上黔布配合庚金大阵,足以将大部分威胁挡下。
金曜峰暂时无忧。
绿灵山上空。
鸾春带他于一片庙宇群落下,长长的山间台阶从山下到山上,有种朝圣之感。
庙宇门口,一名满头银发的老妪,双眼浑浊,喃喃自语,膝上摆着一根长长的黑莲法杖。
“师傅!”
小姚满心欢喜,一下子扑倒老妪身上,像个树袋熊挂在其脖子下,嘻嘻哈哈不断。
“红春师姐。”
鸾春打声招呼,把林山简单介绍一下。
这老妪当年便是燕护法的贴身侍卫,参加过大宋正魔之战,曾和林山一样是筑基期的魔教使者。
现在八十多年过去,人老珠黄,大限将至,牙都快掉光了,每天就是看守山门,晒晒太阳。
前些日子徒弟小姚丢了,急得跟热锅上的一样,但是老来将至无能为力。
现在看到鸾春带了回来,老脸盛开宛若一朵菊花。
“嗨嗨...嗬...好好好。”
她瞅了眼林山,只感觉有些熟悉,因为时间太久远,都认不出来了,只能傻傻地看着。
经由鸾春介绍,老半天才回忆起来。
“林,林山,噢,你还是这么年轻呐...”
她点了点头,又开始逗弄起了自家徒弟小姚。
林山对此人倒是略微有些许印象,稍稍客气寒暄一番,便和鸾春越过门槛,进入庙中。
庙里幽深,檀香袅袅。
青苔绿瓦,水井粗磨。
偶尔能看到的门人,大多都在盘膝静静打坐,于檐下长廊踱步诵经。
这里仿佛是一处不理外界纷纷扰扰的净土,在魔道国度的高强度厮杀下显得格格不入。
穿越九曲回廊,最深处一条通幽竹径。
一名黑袍女子独坐其间。
她的膝上有一把琴,刻着一对黄鹂,手指在上面拨弄琴弦时,两只鸟仿若活了过来。
琴声哀婉萦回,低诉着离别相思之苦。
很难想象一个女子,从小到大在魔道红尘中厮杀历练,成长到如此地步需要经过多少艰难苦恨。
她本可以有一个坚实的臂膀去依靠。
但可惜,所托非人。
一切终究还得靠自己,她有自己的传承要延续,有自己的理想要留存。
“师尊...”
鸾春轻轻开口,叫醒了抚琴无歇之人。
“铮~”
带着指套的素手一顿,随后两手按压颤抖的琴弦。
缓慢止音。
她转过身,抬起头,眉目间还是那么英武,带着摄人心魂的煞气,朱唇仍旧妖娆,鲜艳娇丽如火。
只是,额头以及眼角,多了一些岁月的褶痕。
“燕护法...”
林山情难自禁,再次见到这位伯乐,悲喜交加,感慨万千。
大宋故人,张老故去,左真人已逝,唯独剩下的,只有带他漂洋过海,流落他乡的燕元春。
易川之种种,恍如昨日,历历在目。
燕春楼的笙歌燕舞,手摇团扇巧笑倩兮的青楼老鸨,黑莲教征战沙场心狠手辣的魔道护法,鲁国总坛两军交战分离失散的最后一顾...
她老了!
岁月无解,再妖娆的女子,也经不起时光的消耗。
黄仙师神龙见首不见尾,出没于辽阔的山岳湖海之间,不知追寻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独留她一年又一年,守着空房,思君切盼。
谁不曾是提裙垂眼,自赠菡萏的芳龄少女?
青春苦等,韶华易逝,被硬生生拖成了半老余娘!
她的一生都在等,门外马蹄千遍,只可惜今昔非他归年!
“林山,是你啊。”
燕护法一眼认出了他,语气莫名的亲切,那是对晚辈的记挂。
鸾春很久没有见到师尊笑了,这是多年来的第一次。
“晚辈林山,参见燕护法!”
林山大踏步走上前,执弟子礼恭敬跪上,心中难掩激动。
燕护法笑容恬淡,轻轻扶着他手臂,鸾春在后面给他拿来一个石凳,顺势站到了燕护法身后。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年轻,一如当年模样。”
燕护法最善怀旧,看到他就回忆起了很多往事,双眼不经意瞥向远方,侧脸在竹影下还是那么美。
这是她当初印象最深刻的年轻人,还曾有把鸾春许配给他的想法,可想而知对他的器重。
正魔大战战事凶险,再紧急也把他派到后方远离灾劫,种种提携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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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黑莲教的领路人,也是他成长历程中最重要的贵人之一!
林山坐下,享受着难得的宁静祥和,与长辈聊起了家常。
他把自己这些年的所有故事,汇成一段段讲给她和鸾春听,其中一些惊险刺激的部分,也是引得二人感同身受。
燕护法也把自己这些年经历的事情讲给他,在魔道国度激烈竞争中,同样步步惊心,凶险异常。
二者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很深的羁绊。
她是他在弱小时候,黑莲教中唯一的靠山,而鸾春同样是自己那时候唯一在身边的朋友。
聊到当年的傲娇少女,鸾春就忍不住羞着捶打师傅肩膀,林山和燕护法相视而笑。
久违的感觉,让他颠沛流离的心仿佛找到了一丝归宿,那是港湾的宁静,亲朋的笑谈。
直到说起黄仙师,气氛开始由轻松转为沉闷。
黄仙师失踪太久了。
虽然魂灯一直还亮着,但是这么长时间连个音信都没有传回来,仿佛不知道还有一个妻子在远方日日牵挂。
不知何处,不知何忙。
这个老头就像一个谜,整天不知道在追逐着什么,明明有牵绊却仍要入局,抛下妻子独自在异国他乡打拼而不顾。
“他或许有不得已的理由和苦衷,又或许被困在了一个地方,再或者有重要的理想和使命...”
燕护法泪眼湿蒙,这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伤心了。
鸾春也是愤恨地咬牙切齿,她对这个老头没有一点好感,为师傅感到不值。
女人的青春那么短,花期也就那么点,怎么能经得起这般消耗?
只是她或许看到师傅相思甚苦,不忍在伤口上撒盐,又或者以前打抱不平过,但是无济于事,只能在燕护法背后徒劳跺脚,脸上无比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