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和罗刹鬼王打交道的代价吗?
如今地狱道中的六尊佛陀,顾不得再想之后更深层的问题,面对因果之力,他们身陷轮回,受缚其间,身不由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因为真界法则体系破灭而产生的负面力量,流向西方佛国。
“哞!”
轮回震动,这是六位佛陀同发狮子吼,以警醒彼岸佛国。
他们是要佛国立下决断,立刻切断与六道轮回的关系。
只要这样,才能保持西方净土,不受因果所污。
西方佛国那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慢了,终究慢了。
五劫之前的十三古佛,是有大决心之人;五劫之后的六位佛陀,同样深具决绝之心,是佛国之中的佼佼者。
可是当他们都涅槃、轮回,西方佛国也是陷入到一个最虚弱的时段,这不只体现在硬实力上,也体现在“决断力”上。
变生不测,第一时间的判断,哪能轻易做下?
若六道轮回真这么容易舍弃,六尊佛陀又岂会舍身而入?
随随便便抛弃,岂是真正人心?
只是几次犹豫的时间,因果洪流滚滚而过,打破了六道轮回体系的性,如潮魔染也随之而来。
仍是那个比喻,楼宇垮塌,要将人掩埋,可这时候,罗刹鬼王却以不可思议的动作闪开来,而且,下边还早早准备好了承重的东西。
所有的重压都给接下,同样的,废墟瓦砾之下,有价值的东西也都留下,
七祭五柱是第一层,六道轮回是第二层。
这时候又像淘金,七祭五柱是筛子,先是淘洗一遍,留下的是金子,甩出去的是沙砾。
正因为如此,七祭五柱承载重压,却是接收了巫神体系的部分遗产,更进一步与无量虚空神主魔染体系发生联系,别人进去要担心魔染,黄泉夫人又怕哪个?
真正倒了大霉的,就是六道轮回,不但承受了难承之重,接下了要命的因果,无量虚空神主的触角,也随之而来,一直探进西方佛国里去。
这一刻,诸方的关系彻底缠绕在一起,非当事人不足道也。
不过,面对魔染,六尊佛陀终于可以出手,击杀魔头,暂时护住动荡阶段,最易遭遇魔染之时的佛国“门户”。
除此以外,他们也再无能为力。
羽清玄却是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趁佛陀自顾不暇,抢入后殿。
然而,距离自家师尊,当真是近在咫尺。
可是此时的情形,绝不是她愿意见到的。
太玄魔母的状态,可谓是糟糕透顶。
她面目依稀如旧,气息平顺,可是作为七祭五柱与六道轮回联系的唯一通道,也是调节冲击的唯一枢纽,她不可避免承载了几乎所有的冲击,当然,还不算因果承负之力。
现实就是,如今的太玄魔母,如果保持现在的状态,或者是在七祭五柱的体系之中,尚有一线生机,而若强行切割开来,恐怕立成当前恐怖因果、承负集火的对象。
事实上,六道轮回中的六位佛陀,已经明确了这一点,也意图全力切割,只是因果线条困缚,一时难为罢了。
目睹此情此景,羽清玄心中千百个念头转过,变化出万般思路,却是找不到任何能够有效遏制当前事态的办法。
事有难易,不足为惧;唯有可为与否,方是可怖。
当最后一个思路断去,羽清玄只觉得心头如坠寒渊,呆站在太玄魔母身前,一时竟是恍惚。
不知呆立了多久,被六道轮回中悲怆的佛号所惊醒,因果之变,似已下了定论。她却不再关心,不自觉地仰头,看当空映照如常的明月。
清辉洒落,微凉的感觉,从头面渗入心神,却又如泉水满溢,汩汩而出。
“师姐!”
余慈正透过明月心象,观测碧落天阙那边的变化,恰是见了羽清玄茫然若失的眸子,映入月色,水光沁出。
这一刻,这一幕,像一片锋利的刀刃,切过之前多年,他和羽清玄二人轨迹,共同穿梭织就的、仿佛花色图纹都已经固定下来的织锦,使之变成了极其荒唐古怪的模样,但从一道道的“缝隙”里,又可直见某种奇特的光色,还有一直内敛的温度。
余慈长吸一口气,竟不管已经近在咫尺的邵天尊,冲霄飞起,欲待虚空挪移之时,某个意念忽尔传入:
“渊虚天君。”
余慈一怔,明月悬照,指向依旧坐镇中天战场,却在黑潮巨浪中,显得风雨飘摇的萧圣人。
“圣人?”
“天君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余慈微怔,一时不语。
在心魔大劫之初,是萧圣人和辛乙,主动为他挡下魔潮;此后,更受萧圣人点醒,明确内外、你我之别,受了人情,自然要还。
遑论现在,正是灭世大劫之时,上清、八景都与玄门体系相合,一条线上的蚂蚱,互助也是理所应当。
透过明月,往羽清玄那里再瞥去一眼,余慈按下心中躁动,礼貌回应:
“圣人将欲何为?”
他心中也在想:是要帮助抵御魔劫,还是在体系层面……
此时,魔劫剧盛,反噬更急,张牙舞爪的魔影,有的已经要触及萧圣人法相边缘,可对面的意念依旧迂徐平淡,有条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