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问饶安,:“你觉得你这样的坚持有意义吗,大厦将倾,一木难扶,大明朝已经是腐朽不堪,摇摇欲坠了,虽然你和袁应文经略都是出色的将帅,但这样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凭借你的八千边军,就想扭转颓势,恐怕是不可能的吧。”
对于这个问题,饶安并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他觉得,是肉就得烂在锅里,大明是怎么回事,再怎么着也轮不上多铎在这里说长道短的,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他回敬多铎说,“你说的不错,大明朝现在的状况是并不好,我们的官员喜欢党争,我们的军备很松弛,我们的皇上会受到奸臣的蒙蔽做出一些错误的判断。”
“就是这样,在宁远一战,你的父亲老汗王努尔哈赤,在一座孤城不足万人的城防面前,以十三万精锐攻城数日而不下,最后被炮弹击中。你本人在山海关和我交战,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如果当初我刺杀你的时候,能够有再好一点的武器,你是不会侥幸逃脱的。”
这是在反驳,甚至是用一种挑衅的姿态在反驳,多铎反而笑了,“我刚才说过了,这并不是单纯的军事问题,而是政治问题,君昏臣暗百姓是无罪的。就算是父王在宁远战败了,就算我在山海关城外被你刺杀了。这就说明大明的问题解决了吗?并不是这样。按你们大明的规矩,一品官员一年的年俸也不足二百两吧。可是皇族呢,我说个数看看和你的账本能不能对得上吧。皇帝的儿子封为亲王,年俸万两,亲王的儿子除了世子之外,都封为郡王,年俸是两千两。郡王的儿子除了王长子之外,都封为将军和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年俸也不会低于五百两。是这样吧?”。
饶安有些哑然,没想到多铎对大明的官制与俸禄了解的这么清楚,看来自己把他看成一个粗莽的武夫,也是太小瞧了他了。他也只好实话实说,:“你说的没错,这是大明的官制与俸禄,这有什么问题吗?”。
和他面对面坐着的多铎忽然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这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饶安兄,这些龙子凤孙生息繁衍,已经把国家的藩库给掏的差不多了吧,我听说,嘉靖年间,就有过抚臣上奏说,山西一省的财税收入,都不够给周王一家子发放俸禄的。还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我攻打山海关的时候,你们山海关边军正处在既没有粮草也没有饷银的地步。不过,你们还是挺过来了,这不简单,我说过了,你和袁大人都是出色的将帅,但是你想过没有,你们是在为谁作战。是为了这些只会尸位素餐拿俸禄不干活的阁僚,还是这些只知道生孩子拿钱粮的王爷”。
饶安有一瞬间的语塞,他沉默了大概有十几秒钟,但是他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因为这样的事情,绝不仅仅是大明才会有的事情,难道大清的地盘上,就没有特权阶层?那么,为什么有豫亲王的爵号,还有奴隶阶层?如果说加入大清就算是加入了大同社会,为什么大清的朝廷之上,总有人叫嚣着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这样的话,要把汉人全都杀光,还要把北京城也给改建成牧场。
其实多铎刚才这些听起来义正辞严的话是换了概念,客观上来说,保卫了大明王朝的长治久安,也就等于维护了皇族和王族的利益。但是对于边军来说,他们并不是仅仅为了这个理由去战斗。因为他们守卫的是自己脚下的土地。是大明的国土,是自己的父老乡亲和兄弟姐妹。他们的战斗,是为了让老人女人和孩子远离杀戮。如果清军是正义的,那么怎么会有旅顺的屠杀,怎么会有历史上记载着的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
想到这里的时候,饶安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不想再继续辩论下去了,他告诉多铎,:“豫亲王,你或许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我饶安口才一向欠佳,论辩才,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们的辩论就到这里吧。”
多铎也站起来说,“那你给我一个答案吧!我会尊重你的选择。”饶安昂起头,告诉多铎,:“我的刺杀失败了,我或许不是个优秀的大明将领,但是我是个忠诚的大明官员。你可以叫你的人进来了,你赢了。”
对于这个答案,多铎心里其实早有准备,正在他不知道作何处理才好的时候,只听到外面喊杀声震天,有人呼喊,:“快来人啊,有人明火执仗闯刑部了!”。
饶安知道,这是第二梯队的人久久没有得到消息,所以前来了接应了。他心中暗暗叫苦部下的莽撞。没想到多铎说了句,:“你的人来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