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灵并没有多想,偏偏顾清逸也丝毫没有察觉到某人语气中那细微的怪异之气,傻乎乎地道:“什么时候?很早很早的时候吧,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只不过是我被摁在地上揍。”
“你还敢说出来。”这人是不是忘记了现在他们的身份状况?
一个十岁。
一个……看着也挺嫩的。
顾清逸咧牙,倒是不敢顶回去。
就算再借他十个胆子,面对夜灵,哪怕她一个字都不说只要看见她那双眼睛,胆子就会一个接着一个全部吓破。
前世,顾清逸不明白家中长辈为什么总让他多学学夜灵,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对夜灵的态度根本不像是长辈对晚辈,而是以平辈论处。
更加不明白,他们居然让他不得对夜灵不敬?
法治社会,大清都玩完了!居然还来不敬这套?!
后来,他才意识到……
但太迟了,太迟了!
如果他能早点意识到,那么就算折了他这条命在那,也绝不能让夜灵出事。
“你有事?”
居然来找她,无事不登三宝殿。
顾清逸闻言神色一正,那仅有的一丝不正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光复杂地望着她:“你应该都知道了,那个地方被毁了的事情吧。”
“……”
夜灵接过容齐的水,抿了一口,眼下了深处的寒意淡声道:“谁做的。”
“如果我说,是他做的……”顾清逸似乎有些顾忌,迟疑道:“你会信吗?”
当年谁都知道夜灵在等一人,甚至有段时间不惜花费大量人力散播出去寻找那个消失已久的人。
夜澈。
由希望变成了所有人的绝望。
那是他们头一次意识到,这个人如神一般的男人究竟有多恐怖!
“只要是他,便有可能。”短短八个字,却带着复杂的情绪在其中,那中坚信不疑仿佛回到了当年她将那个人男人视为自己唯一的时候。
顾清逸明显松了口气,只是凭着夜灵一句话便不再迟疑,这样看起来很蠢,但顾清逸有自知之明,如果他敢在夜灵面前耍心眼又非常不巧被她发现,那么最后可能合作不成反而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者,夜灵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敷衍他。
“是他做的,当时我们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只是因为他消失这么多年又在你…你离开后突然出现,最多感到奇怪,甚至有那么点遗憾如果他可以早点回来也许你也不会……”
说到激动出,顾清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强行压下的内心的怒意。
夜灵微微点头:“然后?”
“后来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召集了几大世家的家主和长老们,并且以特殊手段控制了他们的神智,更让他们下令各家弟子前往他事先设计好的所在,除非血祭。”
当时他不在家中,因此侥幸逃过一劫。
如果不是他因为耍脾气闹了一出离家出走,怕是也要成为被血祭的一员。
但那一次。
他的家人全死了,全部成为了夜澈那个疯子计划下的灰烬!
但凡在血祭之内相连的区域内,所有生灵全部被血祭庞大的力量下被迫献祭,眼看着繁华的城市、安逸的小镇、宁静的村子树林里的人类动物,甚至连哀嚎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化作了一堆白骨。
顾清逸便是手脚一阵冰凉。
那噩梦每每在夜晚就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以至于从小他家里那位都觉得他是不是精神失常了,动不动就怪异的盯着他囔囔着扛着也要把他扛到医院,当然,他本来就没病,结果当然是所有人都在纳闷,唯有他淡定的一批。
从他意识到夜澈出现在这个世界时,顾清逸几乎是分分钟毛孔悚然,他不敢相信那个疯子居然没有死!
待顾清逸将他知道的一一说完后,夜灵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随即忽然扭头问夜无泽:“这里的人都能信吗?”
心中微微一动,夜灵这么直白的问极有可能是有大动作,夜无泽点了点头,看着顾清逸的目光也终于不是那么不顺眼了,甚至隐隐带着些许欣赏。
不论夜灵过去怎样,现在要做什么,他都会默默支持。
得到答案的夜灵也不犹豫了,扭头冲某位亲王殿下道:“神沧帝国内亲王你能做主吗?”
这是……
“大部分可以,如果涉及到神沧帝国存亡的决定,在联系不到皇兄的情况下我有决定权。”
这就是能做主了。
没想到神沧帝国那个帝王还这么放心自己的弟弟,这样挺好。
“既然能做主那就坐吧。”夜灵脸色好看了些,随即对顾清逸道:“你也过来,说详细点,我要知道他现在走到哪一步,以及他这些年来的所有动向,还有你来这里的目的。”
几人心头同时一跳。
这其中是要玩大啊……
“三局之约已经到那一局了?”顾清逸一边坐下,一边好奇的问道。
夜灵翻了翻眼皮:“那一局?第一局都没结束!”
“啥?!”
顾清逸双眼忽的一瞪:“第一局都没结束?不是吧夜灵,你和他这是斗了多久?”
“不知道……”夜灵幽幽地瞥了他一眼。
随即很不情愿地说道:“第一局早在十年前就开始,我十年前都还没出生呢我咋知道,当时我知道有什么赌约想着会慢几步,哪会知道一慢就是十年!”
“我也很郁闷好吧。”夜灵撇了撇嘴,语气的确是闷闷不乐。
玩个锤子,还么出生人家就已经开始了。
少了别人十年的布局,前方她就算看不见,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一脚一个坑,一步一个陷阱等着她。
顾清逸尬笑了几声,他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奇居然踩在夜灵的痛处上,果断转移了话题。
他说知道的其实不多,毕竟站在他对面的那位如果真把他放在眼里简直分分钟玩死他!还好,夜澈并没有非常在意他,但即便如此他能触及的层面依旧有限。
只是就他所知道的,对于夜灵而言却是她不知道的。
“就这么谈吗?”顾清逸问道。
夜灵挑眉,嗯了一声,随即安慰道:“没事,周围已有结界,在外有我的人。”
顾清逸松了口气,不是他紧张兮兮,实在是这个世界让他不得不防,否则一不留神就被人偷听了去而他还察觉不到。
而其他几人虽是默不吭声,但已有一丝讶异。
她的人……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除了容齐不在,去厨房指挥外,其余人皆是一步不动。
如果说刚开始只是觉得好奇,那么现在顾清逸所向他们展示的绝对是超出他们过往所有认知的世界!
寰宇域和灵域之外的世界!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寰宇域和灵域是单独的个体,并不纳入六界范围之内。”夜灵轻声说道。
不知不觉中某人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毛病又犯了,在协会内是没人敢管她,也没人会管她,因此别说又坐着变成躺着,就算她跪着也不会有人说一句不对。
顾清逸摇头,苦笑道:“不知道,这中涉及六界大事的问题我一向最头疼了,光一想就痛不欲生。”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做一只快乐的顾少。
“夜澈的目光如今已经聚集在了寰宇域和灵域,他的人也早已渗透进两域,并且没有人知道究竟哪些人是他的眼线,所谓三局之决也不过是他用来达成目的的手段罢了。”
“不论是谁赢,最后的赢家都是他!”
“再有。”夜灵叹了口气,看了眼一脸苦涩的顾清逸,摇了摇头:“你说的那个清水城能被他光顾,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一点,去找找里边是不是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我找了,就差没把清水城翻过来挖地三尺……”
话还没说完。
夜灵眉梢轻挑么,忽然唇角微勾:“对,就挖地三尺!”
“啊?”顾清逸傻了。
“你清水城内找不到,不意味着看不见的地方就不没有。”夜灵嘴角一抽,有些嫌弃地的道:“你究竟是怎么在他手下活这么久?想不通,就不要用常理去想,换一个角度不行吗,非要死磕着是吧。”
“他是疯子……”
“是,你还知道他是疯子,你和疯子说常理他只会当你在放狗屁!”
“……”好、好有道理啊。
夜灵打了个哈欠,声线忽然慵懒了下去:“短时间内夜澈不会针对清水城,既然他有更感兴趣的目标并且闲置了清水城一个多月,就说明对方的价值在他眼中比清水城要更有吸引力。”
“那我真是谢谢他了。”顾清逸生无可恋。
“但别高兴的太早,你们是猎物,若是无法转变身份便要时刻警惕,他会注意到你们,不代表别人不会注意到你们,他现在不出手,也不代表别人会袖手旁观。”夜灵漫不经心的掰着手指头道:“还是那句话,找出清水城的特出之处,然后把那个麻烦有多远扔多远。”
“扔?!”顾清逸瞬间炸呼了起来。
夜灵道:“不想扔?……那也行啊,把那玩意和清水城划清界限,或是找到代替品,清水城就能活。”
“我们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代替品?”顾清逸疑惑了。
这回轮到夜灵倒吸一口冷气了。
夜无泽视线则在两人之间来回,此时忍不住提醒道:“不是不知道是什么吗?”
“啊对!”夜灵叫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隔空戳着他脑袋,咬牙道:“我记得我教过你啊,你这脑子可以放机灵点吗?没有就造!不然你以为人家跟你耗了这么久是因为什么,你不知道,他就知道了?”
“是说人话还是说鬼话最主要的还是看你怎么说话,就算有一日你鬼话连篇但只要看着合情合理,你就是天,你说的算,没人怀疑你!!”
“……有道理!”
牛逼。
顾清逸呆若木鸡,他一直被人夸聪明,夸机智,但和真正擅长计谋策划的大佬面前果然就是只小菜鸡,他才说完,夜灵那边就已经有了不下三个解决办法。
“不去天桥当神棍真的亏了一个亿。”顾清逸脸上露出了这几个月来第一缕笑意,双眼蹭地冒光,直勾勾地盯着夜灵恨不得把人拐回去。
夜灵无语:“亏你想得出来。”
她像是缺一个亿的人吗。
“除了清水城,神沧帝国近些日子应该会些动静,虽然我不好说,但还是希望亲王殿下能警惕。”解决完自己的心头大患,顾清逸扭头对着凌梓墨,也就……已经是若有所思的亲王殿下。
如果不是半中间夜无泽忽然喊了一声凌梓墨,而被吓了一跳的亲王恼怒的吼了回去,他们还真不知道亲王的名字……咳。
正常,挺正常的。
就是不见人的话,误认作女子也正常。
叫梓墨的也挺多了,挺好的。
凌梓墨抬头,叹了一声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明白,一会儿我会与皇兄详说这件事,提高帝国警戒。”
“夜澈不会蠢到明着硬刚,当然,如果是他的计划中需要这一步的话,他也会这么做。”夜灵提醒道。
“那个叫夜澈的人是你……”凌梓墨忽然眼中划过一丝好奇。
顾清逸脸色猛地发青。
而夜无泽也将视线落在了夜灵的身上。
“师尊。”夜灵并无遮掩。
夜无泽顿时杀气四溢,寒声道:“他就是你那个师尊?!”
本来只是有模糊的预感,但果然还是比不得夜灵亲口承认来得刺激。
都是姓夜,这让夜无泽感觉非常的不好!
夜灵嘴角一抽,连忙无奈地笑着安抚道:“消消气消消火哈,这也是没办法的不是嘛,咱不和他一般见识。”
“师尊?”
凌梓墨心下微凝,有些担忧地望着夜灵欲言又止。
“别拿你那副死人表情看她!她和那个夜澈早就不存在什么狗屁师徒关系,敢动我夜家的人,他是活腻了!”夜无泽显然是动了杀心。
“你这暴脾气可以消停一会儿吗?”凌梓墨一噎,一头黑线的咬牙道。
转头,凌梓墨还是问道:“真的不要紧吗?”
毕竟是师尊。
尊师重道,他还是懂得的。
“没事,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浅浅一笑,不知其中包含了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有。
此时顾清逸也撇着嘴说道:“她那师尊可巴不得她拿着剑捅他,如果哪天真的不小心宰了他,说不定还能得他一顿猛夸呢。”
这些年来他已经把夜澈的疯劲看得通透,就没见过比他还疯的!哪怕是疯人院里的那位病人都不及他三分之一,一个人,一个疯狂到可以不顾一切的人,性命在他眼里真的一文不值。
什么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