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时光,弹指而逝。
妍娘与刘仲基一起,度过了这最后两天。当越是知道生命的尽头时,越是觉得时间不够。
两天的时间,又怎够两人互诉衷肠。两天的时间,又怎够两人道尽离别的相思。然而,时间已经到了。
“时候,怕是快到了。”
相偎的两人分开,刘仲基看看天色,站起身来,走向小院的大门。
推开,外边影影绰绰,刘家后辈子孙,合计一百七十九人,全部肃立大门之外。
“老祖!”
刚一露面,所有人都伏地跪下。老幼不计,具都痛哭。
“好了,莫做儿女之态。生老病死,本就人间常情。我苟活百六十年,还有什么好悲的。”
说完,迈步走出,越过满地跪着的后辈。
“都起来吧,随我去大厅!另外,去通知先生,就说,我刘仲基已经准备好了,在大厅等候。”
等一群人站起身来,跟随刘仲基身后,浩浩荡荡向大厅走去,后边才有一青衣小厮转身,向褚严住的客房奔去。
窗明几净,斜照的阳光穿过窗格,在大厅中布下星星点点的阳光。两个下人推开大门,刘仲基信步走入,在大厅主位坐下。
环视下方,众多晚辈恭敬站立。有那白发苍苍者,刘仲基看着生,看着长,也看着老,真是时光荏苒,昭示岁月的无情。还有那冲龄稚子,天真浪漫,却蕴含无穷希望。更有青年的蓬勃,中年的沉稳。这些人是晚辈,是家人,也是自己的血脉。
“我知道,你们有许多的疑惑。我与你们一一言明,一来解了困惑,同时也是告诫尔等,遵循天道,莫行违逆之事!”
“是!”
见下方后辈都庄重的行了礼,应下之后,刘仲基才接着说道:“我本明宗年间生人,因缘际会,结识了当时尚为人身的沐水神女李妍娘。我二人相互钟情,本欲厮守一生。怎知,就在我要禀报父亲,上门提亲的时候,妍娘却失踪了。”
“我本不知妍娘去了哪里,苦寻无果。后来我娶妻生子,一直到我八十那年,本是一场大劫,眼看弥留之际,忽然妍娘再次出现,我才知她并未离去,一直在大宁县中。”
……
刘仲基娓娓道来,其中有悲欢离合,又有平淡温馨。一边述说之时,又似在追忆生平。
“所以,在我八十岁时,本就该死去,而今已是多活了八十岁月。”
讲到此处,刘仲基精力已经有所不济,好似又回到了八十岁,弥留之时。双眼泛起一丝混浊,无力的问道:“先生可来了?”
堂下众人互相看了看,顿觉老祖时候不多,有站在后方的小辈,连忙出去询问。
就在此时,刘仲基见着褚严带着妍娘,突然出现在身前。顿时眼中恢复几分清明,欢喜的说道:“先生来了,好,好。还有妍娘也来了!”
下方后辈,无一人可见褚严与妍娘,自是更觉的这是老祖回光返照。这是又有下人来禀告,客房之中,不见褚严身影。
所有人都一起伏地,几个辈分最高的后辈,一起走上前去,带着哽咽:“老祖,可还有什么训戒,或是可还有什么心愿。”
“你们莫这样,先生与妍娘看着呢!”
妍娘站的远些,双目含泪,欲言又止。褚严微笑着,挥一挥手,刘仲基只觉得身子一轻,缓缓的漂浮起来。
就听见下方嘈杂,声声呼唤:“老祖,老祖。老……祖,去了!”
堂中顿时哭声一片,有下人赶紧拿了白绸,奔出大院,到大门之外,扎在门楣之上,又将那门口两侧的红灯笼换下,将白灯笼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