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西边再过数万里,便出东海域之地。那边乃是高门大派林立,有化神镇守。
只是欲要前往,却要经许多艰辛。林白记得鹿轻音说向无回曾西行求道,重伤而还。
“仙子心存大道,必能一往无前。”林白避开鹿轻音的灼灼目光,只是捡了两句好话说。
“你呢?”鹿轻音问。
“我自去寻沉玉仙子。”林白叹了口气,“我心软,看朋友面上留了曲成甲一命,虽说她大概也不会说出岳丰树死因,但既是我亲手杀的人,于向老祖面上终究不好看,自然需避一避。待风头过去,请顾老祖说项,日后总有再回桥山之时。”
“桥山非是善地,向无回刚愎自用,自大狂傲,日后必生事端!”鹿轻音好似跟向无回不对付,一句好话都不说,又接着道:“北方战乱不休,元婴早已下场,指不定日后便席卷南下,三派都要受到波及。”
“北方战事缘起之处在何地?又是因何而起?”林白一直听说北方战事乃是数个门派争夺地盘,倒是不清楚其中内幕。
“日后便知。”鹿轻音笑笑,又道:“桥山不可久留,眠龙山亦非久居之地,待你吞丹入腹,又欲前往何地?”
她轻声追问。
“我二人皆是野人,并无根基。”林白拉住裴宁的手,笑着道:“若桥山与眠龙山无法存身,首要之地自然是去道隐宗拜谒一番陈天人。”
其实林白跟裴宁早就定下来了,到时裴宁去道隐宗学艺,脱离桥山。
鹿轻音闻听此言,她不由得看向裴宁,然后冷笑几声,不再言语。
“仙子说了这么多,可是天劫之时得了脱离此界的法门?”林白笑着问。
“小世界亦在天道之下,经无数日月消磨,终究归于大道,融入大世界之中。”鹿轻音轻轻摇着拂尘,“如今雷劫加身,受天道之威,小世界怕是难以存续,不日便会消融,我等自然脱离此间了。”
林白三人闻听此言,都觉得有理。
“那需要多久?”何问药着急问。
“短则三五月。”鹿轻音道。
“长呢?”林白问。
鹿轻音摇头。
合着你也不知道!林白没脾气。
又扯了几句闲话,各回各家。
“我还寻思给你俩再做一间屋子呢。”何问药送林裴下山,嘴上还嘟囔。
“那倒是不劳何师兄了。”裴宁拒绝。
“我是说给仙子和转轮兄,他俩聊的来,转轮兄能把仙子哄的开开心心。”何问药解释。
裴宁揉了揉眉心,她从来没服气过谁,何问药算是第一个。
林白与裴宁自回篱笆小院,许是裴宁见林白应对鹿轻音很是得体,她竟格外温柔,着实让林白开心了两日。
男女之事终究不如大道,两人又自勤修。
过了一个月,便见此间天地有所变化。日月转换之时,有山河崩裂之声,鸟兽吵闹不休。
又过一个月,此间灵气愈发紊乱,竟难以维持修行。
再过半个月,便见此间天空似被撕裂出一道缺口,尘沙碎石,乃至树木河水,竟被那缺口缓缓吸入。
“无相留下的小世界又少了一个。”鹿轻音有所感慨。
四人再等了五日,便见缺口已然遮盖住天地,要将此界全然纳入其间。
一道玄光掠过,向那缺口而去。
“乌龟倒是跑的快!”
鹿轻音埋怨一句,拂尘一挥,当先而上。
林白三人跟在后面。
那巨力吸引之下,此界尘沙俱下。
林白紧紧扣着裴宁的手,两人随波而动。
目不能视物,浑身有撕扯之感,好似要将躯体撕碎一般。
苍茫之间,林白好似看到许多波涛流光,有沙洲,有绿地,有高山流水,有阴森洞窟。
被大道之力卷动不休,恍惚之间,林白好似看到一处地下河流。
河流奔腾,有一大殿。殿中有棋阵,阵中散落残尸,唯有一人凝立,正自端详一棋盘。
“姜行痴?另一个小世界之中?”
林白欲要再去看棋盘上有何物,却已不及。
待尘沙扑面,林白已然落地。
不及细思,林白紧握着裴宁的手,将她护住。
再看四周,远处有轰鸣之声,近处风势极大。汹涌的灵气散发此间,乃至绿树河水,诸般鸟兽。
只是千壑沙地广大,也不知能存续多久。
“终于出来了。”何问药在远处跪着,好似无限感慨。
鹿轻音怀抱拂尘,任风沙吹动青丝,只是凝立不动,也不开口说话。
“转轮兄,”过了良久,何问药憋不住了,“仙子想邀你同行呀!你给句话啊!”他语声失落,好似很委屈,又很羡慕。
“相伴怎及偶遇?”林白笑着开口,“仙子清风明月,应潇洒自在才是。山高水长,咱们总有再聚之时。”
鹿轻音微微点头,拂尘轻挥,卷起何问药,径直向西而去。
林白与裴宁立在沙丘上,目送鹿轻音离去。
只数息,鹿轻音与何问药便隐没在黄沙之中,再不见半点踪迹。
“岁月如风,尘事如沙。何时才能止却风沙,成三千里山河?”林白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