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死生(2 / 2)

“我知道。”田婉君温婉一笑,“你已说过多次,我自是记在心里。放心好了,他来去匆匆,也没把我当外人,我不是小心眼的人。”

说到这儿,田婉君叹了口气,道:“家里灵植太少,炼丹炼器也没个真正的熟手。云兄会炼丹制符,也实打实的教家里人,可他终归不能久居凤鸣山。说来说去,这家可真难当。”

她语有埋怨,语气却温和的紧,站起身,接着道:“待我回趟娘家,请姐妹兄弟时时过来,也好带出一批能做事的人。”

“婉君。”朱玉树甚是感动。

夫妻俩正闲扯,林白已带着徒弟回到信义坊。

“师父,你是要把我卖掉么?”妙妙被林白夹在胳膊下,她兀自嘴上不停。

“你有几斤肉?卖你能值几个钱?”信义坊内不准御空,林白只能步行。

师徒俩你来我往扯了半天,又来到洞府外。

“跪下,磕头。”林白道。

妙妙一向最听师父话,当即朝着洞府门跪下。

趴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老祖啊!”

她家刚死了家主,是故顺嘴把哭丧那套带了来。

妙妙磕完,也不起来,只一边拍手上尘土,一边看林白,嘴角带笑,似在邀功。

林白捂住额头,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会儿,得了仙子传音,林白踢了下妙妙的脚丫子,“去找姜鱼吧。”

“好嘞。”妙妙也不起身,又朝林白磕了三个。

“不用跟我跪。”林白不爱这些虚礼。

“闲着也是闲着。”妙妙起身,摸了摸额头,露出惫懒模样。她见师父不喜,便赶紧低头往玉湖去了。

有这么个徒弟,还真是头疼。

开了洞府门,狐狸还卧在原地。

“老祖。”林白关上洞府门,也跪了下来。

“关口险隘,退可阻塞流通,进可得见天地。”青狐语气慵懒,竟也有惫懒,“本命玄奇,千人千面。你那徒弟的本命倒是不错,日后不知会有何神通。”

“待妙妙筑基之后,我让她再来给老祖磕头。”林白硬往上凑,“要是老祖喜欢,不如也收她当徒弟,她最会伺候人了。”

“太惫懒,养不起。”青狐道。

能让堂堂元婴说出这种话,林白不知该为徒弟喜还是忧。

“这个给你,算是与你徒弟相契。”青狐拿前爪掏了掏耳朵,然后丢出一本簿册,“众妙玄通解。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是木妖所赠,也算与你有渊源了。”

林白赶紧膝行上前,两手接住那众妙玄通解。

“我为徒弟见你,你为徒弟求道。两不相欠,以后各自各路。”青狐送完东西就不认人了。

只见狐狸起身,一步一步踏在空中,竟要立即走人。

“前辈!”林白赶紧留客,“我同秀秀也有交情。”

先前光跟狐狸扯了,林白都没来得及细问秀秀的事。

“呵,”沉玉仙子冷笑,“云霞宗的小乌龟与秀秀是师徒,我何曾给过她半分颜面?”

说完,狐狸两眼一瞪,“小淫贼,你莫非有什么想法?”

“没有没有!”林白赶忙出声,问道:“老祖,秀秀何时出山?”

林白欲要请沉玉仙子做中人,可需得先跟秀秀通个气儿。

“快了快了!”狐狸声音渺渺,一挥尾巴,狐狸青影竟脱实向虚,转眼不见。

遁法?怎么好像怕了我似的?我还能吃了你?还是说,你怕我勾秀秀?是故防着我?

林白没脾气,又恭恭敬敬的喊了半个时辰,说了许多美言,喉咙都叫破了,可狐狸再未出现。

“你怕我勾秀秀,其实我本纯良。”林白哀叹。

没法子,狐狸仙子怕家里仙草被摘,故意躲着,林白也只能认了。

静坐了数日,林白又去往凤鸣山。之前去取妙妙时,那田婉君似乎有事。

到了地方,跟朱玉树夫妇一聊才知,原来田婉君从娘家带来了几个丹方,想让林白学会后再教朱家弟子。

逗留了月余,林白自回洞府修行。

匆匆一年半过去,混元五转功成。

境界也已突破筑基三层。只是诸事烦心,既要淬体,又要练飞刀,又要炼丹制符打徒弟,是故稍稍慢了些。

这日晨,玉湖雾气氤氲。

诸多姜家子弟汇聚于此。

姜鱼的道袍极合身,站的笔直。虽还有几年才十八,个头却越长越高,早已胜过她姐姐了。

有细腰,却无硕果。面庞还未长开,却也能瞧出日后必是上佳姿容,不过不似姜小白那般乖巧,反有英气。

妙妙从竹屋中走出,向诸人行礼。

今日是她入道之时。

过了一会儿,林白与裴宁赶来,姜丫头从黑塔中出来。

诸人又向三筑基行礼。

林白在石台上坐下,面有严肃,一副有德长辈模样。

“师父,我爹怎么没来?”妙妙跪下来问。

妙妙出自凤鸣山,本来该去往凤鸣山入道的,可朱玉茂说玉湖是妙妙的福地,不用执着于这种事情。

入道乃是修士的大事,通常至亲长辈都是要来的。

林白与朱玉茂早约好了日子。不过前番朱玉茂外出,怕是赶不上了。

“他有事外出。”林白笑着道。

妙妙发了会儿呆,便又磕了个头,再跪裴宁,后跪姜小白。

起身朝诸位观礼的姜家子弟行礼,然后盘膝坐下。

“天地苍茫,大道玄妙。我辈应仰观天文,俯察地理;近取诸身,远取诸物。”

林白缓缓开口,“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欲以观其妙,当自今日始。”

诸人起身,缓缓退开,只留下林白与妙妙这对师徒。

师徒二人相对而坐,皆闭目不语。

过了半个时辰,妙妙引气入体功成。

众妙玄通解是师徒俩一块儿跪出来的,自是与妙妙十分相契。

待到过午,林白心中忽的生出淡淡伤悲,好似生命中失去了些什么。

妙妙泪珠成线,旋即有血红之色,“师父,我爹死了。”

她使劲儿的抹泪,却怎么也抹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