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窟内寂静无声。
申续趴在地上,两手逐渐无力。
他口中吐剑,双目转为琥珀之色,七窍中流出琥珀松脂,缓缓遮住其面。伤口流出的鲜血亦转为琥珀之色,似要包裹住全身。
林白压在他身上,火麟剑只有剑柄在外。
“向死而生。”曲如意踉踉跄跄,连滚带爬的上前,“他这是要以鲜血化躯壳,成琥珀之形,再以琥珀神通保命。”
她气喘吁吁的说完,见林白不吭声,她连忙解释道:“我家老祖也有此类神通,乃是以寿元精血做卜。”
“我又不瞎。”林白按着剑柄,催动灵力,地火之势汹涌,当即在申续体内灼烧起来。
血气升腾,焦臭之气散出,滋滋滋的缓缓烧尽申续脏腑。
地火又自其躯体内向外灼烧,直至燃尽血肉筋骨,连同衣袍都化为灰烬。
“此人秘术之奇诡,实乃生平仅见。不看着他化成灰,心中难安。”曲如意瘫坐地上,头发少了大半,脸上都是灰尘,衣袍脏破,模样狼狈。
尤其是胸前还有剑伤,土黄色的琥珀之毒盘踞在伤口,竟还未消。
“你还见过什么秘术?”林白坐在她旁边,招手将申续的储物戒纳来。
“秘术是说见就见的呀?”曲如意终于回过神,她盯着林白,道:“你方才在骗我。”
“若连你都骗不过去,岂能让申续上当?”林白笑。
“伱……”曲如意皱起眉头,她灰头土脸的,面上有劫后余生之庆幸轻松,又有几分不甘。“你连番用出地火剑意,又用符宝,气海早空,怎恢复这么快?”
她颇好奇的盯着林白。
“若宋清在,他就不会问。”林白笑着看向她。
曲如意握了握拳头,心知这是说自己经验少,不该问别人**。
“我是用了秘术之故。”林白见她不爽,心中便开心起来,人却又卖苦道:“代价极大,怕是需得养上好几年。”他摆摆手,做出强颜欢笑的表情,“不说也罢。只要你能……你们能活着,这算得了什么?”
曲如意信了,她点点头,“你付出这么多,我先前还以为你……”她想起方才还嫌弃林白,更是踢了一脚,此时幡然醒悟,竟有无地自容之意。
林白就想起,初见她时,明明是个挺机灵的姑娘,怎这会儿好似没了脑子?是劫后余生,脑子不够用了?
不过林白还是正视着她,道:“无需多言。”他十分正经,严肃又认真,“正所谓疾风知劲草,危难之中才显真性情。你本就没错。”林白露出微笑,接着道:“现在看来,当初将秀秀托付给你,当真是明智之极。”
曲如意听了这番话,更觉无地自容,她眼眶更红,点点头,道:“我从不负人。”
她话里稍带凝噎,又吸溜一下鼻子,然后摸出丹瓶,吞下一丸祛毒丹,又把丹瓶丢给林白,然后盘膝闭目打坐。
“要是换成裴大姐,她根本不会受我言语所惑,反会阴阳怪气我了。”林白接过丹瓶,心里嘀咕一声。
吞了丸丹,检视自身。气海稍有破损,乃是过度压榨之故。
臂上和腹部的伤口早已止血,土黄色的琥珀之毒还在往肌理血肉中钻,只是已不剩多少。
闭目放空心神,来到石盘之上。
先前雾气上包裹的玄黄之色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小小的琥珀土黄色。
前者是枯木蝉之故,似能遮蔽地窟与外界的联系。曲如意的玄龟,以及自己趋吉避凶的神通皆失了效用。
后者乃是申续的琥珀之毒,看似汹涌,其实颇为无力。比之昔日铁化生留下的绿锈要差的多。
林白又睁开眼。体内的祛毒丹已起了效用,伤口上出现细小火苗,缓缓祛除钻入肌理血肉中的琥珀之毒。
曲如意闭目坐定,眉心微皱。
林白站起身,走向埋身朱玉树的沙堆。
那沙堆上已生出许多根茎,快要破土而出了。
朱见水在旁盘坐,面上犹有琥珀松脂残留。
她先前中命火之毒,伤还未好,又中琥珀秘术,此时头发枯干,衣袍破损,面上皱纹更显。
林白拿出两丸祛毒丹,塞到她口中。
“前辈,怎么帮你?”林白开口问。
“不,不用。”朱见水艰难出声,褶皱一抖一抖的,似在忍受极大痛苦。她睁开浑浊双目,竟有慈祥之意,“你且疗伤。”
林白点头,正欲出手打破沙堆,朱见水又开口阻拦道:“让他自己来。”
“是。”林白坐到朱见水旁边,又吞下回气血的丹药,继续疗伤。
过不多时,那沙堆破开,朱玉树面上苍白,眉心火焰印记浅淡。
林白捏了两丸丹,“玉树兄。”
朱玉树吞了丹,面上竟还有笑,“你先救玉茂,又救我姑侄,大恩不知何时才能报。”
林白闻言笑道:“痛饮一日足以。”
“自当如此。”朱玉树点头。
两人不再多言,各自盘坐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