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这就是死脉(求首订)(2 / 2)

林白知道秀秀的症结在哪里,她自小没了父母,由白先生一手带大,是故对白先生极其依赖。

如今白先生眼见就要没了,她心里怕的紧,伤心的紧,是故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做些什么。

往日里多聪慧能干,这会儿却呆呆傻傻。

“白先生一辈子都在行医治病,你应该做的,是继承白先生遗志。”林白道。

秀秀懵懵懂懂的点头,眼角又有光,点点头,小声问:“那你呢?”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么?”林白捏了捏她的脸,“给你打下手。”

秀秀点点头,拿袖子抹抹眼泪,似乎要笑,却又哭了出来。

裴宁在一旁默默瞧着,也不做声,只是盯着林白和秀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到傍晚,白大夫始终不醒。虽还有气息,却弱的很。

以往林白输入内力,都能让白大夫稍稍精神些,今日却没了作用。

拿出少女如意赠的丹瓶,这丹瓶只大拇指大小,晃了晃,里面竟然装了不少。

倒出一粒如黄豆大小的丹丸,林白嗅了嗅,似有某种药草香味儿,却辨不出是哪种。

将丹丸放入小碗中,缓缓化在温水里。

秀秀拿起碗,另一手拿药勺喂药。林白伸手点住白大夫咽下,助白大夫下咽。

忙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喂完。

一时间,三个人都不出声,只静静的等待白大夫苏醒。

可这一等就是一晚。到了第二天,外面已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白大夫房中,炭炉红彤彤的。林白坐在床前,秀秀靠着林白,俩小手不安的揉着。

等到天蒙蒙亮时,白大夫忽的咳了两声,继而睁开了眼。

他眼窝深陷,白须枯败,面上竟有些血红,似是好了一般。

“外公。”秀秀激动的出声。

“扶我起来。”白先生面上竟露出一分笑,语声也颇有力。

林白扶着他,拿枕头垫在后面,让白大夫靠着。

“外面风急的很,”白大夫看向窗户,“雪下的大么?”

“下了一天一夜,路上都行不得人了。”林白说。

“病患多么?”白大夫又问。

“倒是不多。昨晚来了两个发烧的,今早还没有人来。”林白回。

“看来还没到发病的时候。”白大夫点点头,伸出枯槁的手,摸到秀秀的脸蛋,“怎都哭肿了?跟你娘比,你可没出息了。”他言语温和的很,还带着慈祥的笑。

“外公,你赶紧好起来吧。还等你教我医术呢!”秀秀小声说。

“好,教你……”白大夫一手拉住秀秀,一手拉住林白,说:“你俩要好好学医,不能因为会背几个药方,就真以为自己是神医了。”

林白和秀秀点头。

“说起来,哪有那么多神医?”白大夫侧头看着秀秀,道:“我随我爹,也就是你外曾祖父学了好些年,他整天催我好好学,认真记。我说我又不想当神医,学那么多干嘛?能治个常见病症就行。你外曾祖父打了我一顿,我三天没下床。他跟我说,不是让你当神医,也不是让你当什么大家。而是说,你医术越精湛,懂的越多,就越能让病人少花冤枉钱,也能省几个钱。这省下的钱,少花的钱,那可能就是一家子的活命钱。”

“秀秀记住了。”秀秀眼眶里有泪珠打转。

白大夫欣慰笑笑,又看向林白,道:“咱算是有个师徒之实。你学东西快,又能举一反三,是个好料子。难得的是就算富贵,也没看不起穷人,反倒有几分傲上。你,咳咳……”

他咳嗽几声,秀秀连忙递过去茶水。

白大夫喝了几口,看着林白,继续说道:“你以后要想继续干这行当,望你存个仁善之心,能救济就救济,莫要失了医者本心。你前程远大,日后就算离了杏林,也会有一番成就,到时可别忘了织席贩履旧事。”

“林白谨记。”林白回。

“那就好,那就好……”白大夫很是欣慰,面上挂笑,似乎心情非常不错。

他拉住林白的手,双目中似乎有期盼之意,道:“还有秀秀……”

“不传武,只让她安安心心一生。”林白立即做下保证,“日后不管她想做什么,想去哪里,我都尽力助之。”

“莫惯着她,她讲道理,你跟她能说通,她就什么都听你的。”白大夫笑着说。

“是。”林白低下头。

“再给我把把脉吧。”白大夫气色红润,似好了一般。

林白探指,过了片刻才收回。

“秀秀也来。”白大夫笑着说,待秀秀伸指把脉,他面上更是慈祥,一直盯着秀秀看,笑的很满足。

“你们记住了,这就是死脉。”白大夫面容舒展,又慈祥笑,“想来你们也天天试我的脉,熟的很了。日后遇到这种脉象,也定然不会认错。”

林白默不作声,秀秀低声哭泣。

裴宁抱臂站在屋外,也一声不吭。

过了良久,白大夫笑着问:“棺木备好了?”

“备好了。”林白点点头,“按照先生的意思,取便宜的桐木。”

“好好好。”白大夫很是满意,想要抬臂抚须,却没了力气。

他靠在枕上,头瞧着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双目愈加浑浊,气息愈加低微,方才的满面红光也渐渐消退,反只剩下枯槁死灰。

过了良久,白大夫颤巍巍的开口,问:“几时了?”

“刚到辰时。”林白答。

“辰时……”白大夫想了想,嘴角出现笑,“别耽误,午后便葬了吧。我久咳,莫染了别人。”

秀秀哭声愈发掩盖不住。

“是。”林白应了下来。

“别哭……”白大夫颤巍巍的按住秀秀的手,慈祥道:“傻孩子,记住了,钱是最不值钱的。”

说完,白大夫眼眸似蒙了一层灰,手紧紧的抓着秀秀的手。过了不知多久,他忽的闭上了眼,抓秀秀的手也松开了。

屋外风声呼啸,似呜咽之声;又似以大地为砧板,要将万物生灵一一斩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