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暸亮的歌聲在空中旋轉,是一首耳熟能詳的生日歌。
佑大的帳蓬下,點燃的木燈堆疊成一個川字,每一盞燈的造形都不同,冬城在中間原地自轉,琴林,費得,墨取三人舞動著手中煙花棒,金櫻色的火光時高時低,營造了像一條被櫻林簇擁的星河。
他們圍著川字跳起古怪的舞步,動作說不上流暢但很一致,看得出有排練過。我的視線很快被釘在一盞燈上,奇醜的那盞,滿滿的都是明顯的補釘和膠漿。
一曲既盡,父親走了過來,把我一擁入懷,輕拍著我的背。「對不起,我的事,純憶的事都沒有告訴你,我真的不是特意把你蒙在鼓的,只是父親我,真的想把你保護得好好的,卻沒想過那反成了最傷你的事……」
「琴姐姐,不哭,說好了是讓你笑的」不明所以的冬城借著泣聲辨別方向,走了過來,不夠高,只好抱著我的腿。
雨如瀑,淚如是。
正如雨肆意地落下,我亦放肆地哭了起來。
「傻女。這個主意是墨取出的,說是原來就打算給你一個驚喜的,現在卻讓我們這些老頭子們都摻和一腳,真不好意思呀,墨取。」待我哭飽後,琴林不好意思地說。
「只有你是老頭子,我可不是,小琴,你說對吧。」費得瞪了琴林一眼,又說:「不過他後面說的倒是真的。」
「呵呵」墨取大方地笑了起來,爽朗而悅耳的笑聲,我們都不自覺為他所感染地微笑。
「你有些話想對他說吧。」琴林用手肘輕撞我。
「是的。」我破涕為笑,說:「真老土。」
墨取渾不在意地嘻笑,但我留意到他的耳根變得赤紅:「是嗎?我想也是」
「可是,謝謝。」看著那盞奇醜無比的木燈,我想像出一個他把木碎逐一拼合的場景,他是因為要補修上次弄壞的那盞木燈,才忙不過來的。
他知道,木燈對我的意義。
母親最後的祝福。
「如果你非常重要的人身上安裝了生命的倒時計,會怎樣面對他?」我問。
答案是,祝福。
祝福,予人,面對的勇氣。
突然,帳蓬終於不支暴雨,倒塌下來。
「你撞到我了,笨蛋!」琴林和費特反射性地用手托起冬城頭頂的帳布,卻撞上了對方的頭髗,冬城因將仇報地咯咯笑著。
「別撞上木燈,小心著火!」琴林呼號。
「你沒腦呀,這麼大的雨,早就澆了!」費得駁道。
「喂。」與我舉手同撐帳布的墨取說。
「哦。」我回應。
「喂。」
「怎樣。」
「這沾了鼻涕。」
「那兒?」我伸手想擦,他卻沒由來地抓住我的手腕,我轉過頭去,沒注意我們湊得十分近。
他的鼻尖點在我的右頰上,涼涼的,痒痒的,說不出什麼感覺,怪怪的。
氣息很溫暖。
「這兒,鼻涕蟲。」他用衣袖擦了一下我的臉。
「你不怕髒?」我假皺一下眉,問。
「見仁見智。」他意味不明地扯了一下唇角。
「我怕。」
「真沒良心。」
我們相視而笑。
這時,墨取借著琴林和費得的吵鬧聲,湊近我耳邊,分亳之距離,與其說是低語,更像一個淺吻:「小琴,別怕,有我在。」
那天,他第一次喚我小琴。
回憶的第一場雨,雨音清洌,字字入心。
回憶的第二場雨,雨音清冷,字字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