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众人便陆续醒来，将东西全都收好，草草地将裴龙的尸体埋葬以后，便跟随着林星澜的预警蜂的指引，踏上了离开天荡山脉的道路。

掐指一算，距离他们入山，也接近过了半个月的时间了，自从他们进入核心区域以后，就切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在这段时间里，唐天局长有没有联系过他们，也是个未知数，而猎人组织在秋叶市暂避之后情况如何，也着实让人担心。

在天荡山脉的这段时间里，周围危机四伏，众人风餐露宿，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吃过一顿好饭，五人都眼瞅着消瘦了一圈，就连向来以瘦为美的叶无晴和林星澜二人，脸上都浮现着一丝营养不良的难看脸色，多日的疲惫和战斗带来的灵力损耗让她们的身体都到了极限。

考虑到这些，其实能够离开这里，回到城市生活，其实是一件还算是开心的事情。然而，下山过程中的气氛却是说不出来的沉闷。

叶无晴和项烈走在最后，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说着话；江辉阴沉着脸，也不知道是为了南风市和猎人组织担心，还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生气；陆清凝一个人走在最前方低头不语，一旁的林星澜几次跟他搭话想逗他开心，却只是被他嗯、哦地敷衍了过去。

“这可不像你啊……”林星澜低下头，略有些失望地感叹道。

陆清凝抬起头，望着她精致的脸庞，皱眉回答道：“什么不像我？我怎么了？”

林星澜走到他的身边，抬头看着他，轻声说道：“我总觉得，自从我们踏入灵陨幻境分别以后，现在再见到你，有一种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就好像你和我们之间，隔了一层厚障壁似的，我都有些看不透你了。”

陆清凝并不以为然，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淡淡地回答道：“是你的错觉吧，我没感觉我和之前有什么不同，我一直都这样。”

“你看，连说话的语气都完全不一样了。”林星澜有些落寞，“你以前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的，脸上永远都带着很纯真的笑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惆怅了呢？”

陆清凝眉头紧锁，并没有回答她。

“我变得惆怅了吗？”他暗暗地问自己道。

是啊，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历练之旅，却没想到，出现了这么多的事情，水镜告诉他的过去的真相，裴龙临死前透露的讯息，以及那个自称是自己内心的黑暗面的血眸男子的再一次出现，都如同一块块大石一般压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第一次，他第一次对猎人组织，对自己这么久以来信奉的正义之道，对自己想要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的梦想产生了怀疑。魔化人和普通人类，究竟哪边是正，哪边是邪，真的可以就这样一概而论吗？

“还有，在你杀了韩虎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你变得好陌生……”林星澜低垂着头，小声说道，“我记得，之前的你，对所有人都是那么温柔，之前庄泓迹和王焕那样挑衅你，你都没有痛下杀手，为什么这次，你会选择这样无情地杀了他，而且是以那种残忍的方式……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陆清凝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看着林星澜，而她也站在了原地，目光如水地回应着他。

一时间，心头百味杂陈，陆清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时，一个如蛇蝎般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嘿，这小妞问的问题，还真是刁钻啊。不过这也没什么可避讳的，杀个人罢了，有什么好说的，未免也太玻璃心了点。你修炼了这一身旷世绝学，获得远古六神的传承，杀个人有什么好惊讶的。再说了，杀的又不是坏人，韩虎这种人，作恶多端，还对她出言不逊，这种人死一万次都不为过，我倒要夸你杀的对，杀的好啊！你终于踏出了自己心里这一关，今后再遇到这种社会败类，杀就完事了！一剑一个，砍他几个算几个，等你把坏人都砍光了，所有人才能幸福嘛，你说对吧？我的小陆。”

“你给我闭嘴。”陆清凝在内心里一字一句地喝道：“我告诉你，不要用言语来激我，也不要妄图主宰我的意志！我不管你是什么我的人格黑暗面也好，在我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也好，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擅自决定的！你现在就给我滚到我的内心最深处去，永远不要出来！”

“行行行，我听你的。”在他的内心深处再度出现的红目男子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随后邪邪一笑道：“不过，我可提醒你，陆清凝，你杀人的时候，我可是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哦。所以啊，杀了韩虎，完全是你自己的决定，可别赖在我的身上啊。好了，话止于此，再见了。最后再提醒你一次，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如果让我觉得你配不上这副身体，那就别怪我取而代之了哦，哈哈哈哈……”

陆清凝还想再争辩些什么，那血眸男子却早已潜藏到了内心更深处的地方，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小陆，回答我呀，我想听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意识回到现实世界，耳中再次传来了林星澜略带着埋怨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