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真的好像!
阿团绕着投壶打量,摸着壶身上的纹路胡思乱想,古董啊,这在博物馆里得隔着玻璃摆在展台上吧,就是研究人员不带手套都不许碰的。郑晏也跟着瞎摸一通,两个小孩推来搡去,云氏一错眼的功夫,铜壶已经摔在地上了。
云氏:“……”
投壶内的红小豆噼里啪啦撒了一地,窦妈妈和李妈妈连忙将两个小娃娃先抱起来,免得踩在豆子上摔了,几个丫鬟有的去扶投壶,有的去拾红小豆,也立刻动了起来。
阿团对李妈妈观感不好,暗搓搓地想是不是该跟云氏提一下将她打发出去,反正郑晏也断奶了,长大之后用的更多的是小厮而非嬷嬷和丫鬟,完全可以趁此机会精简一下身边伺候的人。
郑晏方才趁乱捡起了一颗红豆,塞进嘴里要吃,被云氏手疾眼快打掉了。此刻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便问道:“你们知不知道投壶里为什么要放红豆呢?”
“固定箭用的,是不是?”阿团从前买过一个化妆刷收纳盒,盒里放了半盒珍珠(当然是假的),刷柄插在珍珠里,用起来还挺方便干净的。
“真聪明!”云氏搂过她香了一口,阿团得意洋洋地看着郑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在个三岁的孩子面前秀智商有什么可耻的地方。
寻芳从小库房里找出来一把投壶专用的箭矢,箭头处直接削成圆球状,尾部翎羽处则刷了不同的颜色,一色八支,有阿团一条胳膊那么长。
郑晏和阿团一个选了红的,一个选了绿的,后头跟着两个抱矢的小丫鬟,投一支小丫鬟便递一支新的。全部投完之后数签,输的要受罚。
郑叔茂进屋的时候,郑晏正吐着舌头兔子一样蹦来蹦去。
高高的黑漆束腰透雕云纹的书案上一溜摆着十几个陶杯,杯子里装有白水、羊乳、冰糖雪梨水、水芹汁、山楂水等各色饮品。对身体没什么坏处,只味道有好有坏。
这是阿团想的,输的人不许闻不许看,挑到什么喝什么,郑晏这回运气不好,挑着了最酸的山楂水。
“再来再来!”小丫鬟早把箭矢从地上取了回来规整好,郑晏扯着阿团跑过去,踩到凳子上瞄壶口。
郑叔茂拿起一只陶杯闻了闻,低声说了句:“有点意思。”坐在云氏一侧,瞧郑晏上蹿下跳的样子,笑道:“这哪儿还叫投壶,都站壶口顶上去了。”
云氏让过茶点,也跟着笑道:“孩子们还小呢,叫他们正经按规矩来,哪里投的进去。”因郑昂没进来见礼,便问:“昂哥儿呢?下午不是叫人喊到你那儿去了?”
“不是我,是大哥新得了一卷菊石图,几个小的都被他叫去赏画了。小幺儿来回过话,今儿都跟着大哥在前院吃了。”郑叔茂安抚罢云氏,自己捧着茶陷入了沉思之中。
若只有寿宴一事闹出,郑叔茂并不甚在意。
规矩名声算什么?落拓时算是个话柄,顺遂时不过是一谈资,只要手里有所依仗,何必怕旁人嚼舌。只是没想到不过短短三五天便揭出了柳氏。
底下办得很漂亮,如今茶馆食肆中流传的版本是那接生婆家里有个赌鬼儿子,才拿了钱回家就叫儿子偷去。她自以为立了功劳,又连番去找姓柳的讹钱,想来姓柳的也烦了,干脆打算灭口。也不知怎么叫那婆子逃了出来,满头满脸血,沿着商洛大街一边跑一边把姓柳的交代的事儿全抖搂了出来。
太快,也太利索,像个补救的后手,只怕反招人猜疑。
方才在前院老侯爷的书房里,郑叔茂问的直接,先问柳氏那事是不是老侯爷的手笔,再问那作证的接生婆如何了。
老侯爷似笑非笑地挑眉看他。
郑叔茂深深看了老侯爷一眼,也知道以父亲的手腕,那婆子是决计活不成了。于是不再多话,拱手告退。
郑叔茂前脚才走,老侯爷看起来还是原先的模样,翘着脚,哼着戏,手里转着两个油光锃亮的山核桃。
小厮进来换茶,刚把茶放到桌上,老侯爷终于忍不住气得摔了茶杯,茶汤、碎瓷散了一地,小厮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打着哆嗦把头紧紧贴在地上。
“……妇人之仁!”陆陆续续有书籍本册、砚台狼毫落到他背上,他连出声求饶都不敢,不知道跪了多久,终于有管事把他拉了出去。
刺骨的寒风一激,他才发觉前胸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连里衣都湿透了,寒气密密匝匝地箍在身上,透过那层潮湿的皮直侵入骨头里。而老侯爷已经进里屋小憩了。
管事的偷偷叹了口气,让人领着他下去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