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听到附近有声响。那是一种有人在小心翼翼走路的声音。那声音让她有些毛骨悚然。放下抄本,抬起头来,她吓了一大跳!——母亲竟然幽灵般地就那么站在她的眼前!
冬燕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这又不像是在梦中。
“妈,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她这一问,惊吓到的是她自己。
邢嫂没有回答,却说了句:冬燕,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冬燕没好气地:变什么样子了?
“又黑又瘦……”邢嫂眼睛直愣愣看着女儿,脸上五官全部皱到了一起。
冬燕自己知道,她的皮肤本来是十分白皙的。可命该如此,有什么好说的呢!她没看母亲,只问母亲怎么摸到这个地方的。邢嫂说,她打听到女儿在石埔,今天刚好不上班,她便一早出来。路在嘴上。到了村口,她问知青住哪里,人家就给她指路。说到这里,邢嫂话头一转,提起冬燕的同学叫艺玲的,还有丽娜,她们现在都在外销厂里做工,赚钱不说,还能在家呆着。俗话说了,在家日日好!“冬燕,回家吧!咱不吃这个苦,不能再这样过下去。”她看了看四周,低矮的天花板,粗糙的地面,还有两张简易的桌子,上面东西乱七八糟,这叫什么地方啊!
“那也比在家受气挨打的好。”冬燕冷冷地顶了回去。
邢嫂感到了几分内疚,“冬燕,是我不好。以后妈再也不会打你了。你长大了,妈也打不动了……”说到这里,邢嫂掏出手绢来擦眼睛。收起手绢的时候,邢嫂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便自己喃喃道,母亲几乎没打过自己。她性情好,不嫌艰苦,拉拔大他们七个兄弟姐妹……
冬燕听着,心中有感,正眼看了一眼母亲,只见她风尘仆仆,前额灰白的刘海被汗水浸湿。她站起来,去拿搪瓷杯,这才想起来还没有烧热水。
冬燕提起水壶,在水缸边罐了水,又到炉子边升火。“烧煤球吧?”邢嫂跟过去问。
冬燕“嗯”了一声,用铁钳撬开煤炉上的盖子,将水壶放了上去。转过身来,冬燕问母亲吃过饭了没有。邢嫂搪塞道:不用管我,我吃了番薯后才出来的,还饱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