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我一个不留神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舌头一片麻木中我听到自己干干的声音,“都千年了,再厉害的鬼魂也往生去了,能有什么邪乎的?”
那人一听,跳起来反驳我,“你一个女人懂什么!这林子出人命早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
我没理会那人,站起身来准备上楼去,我看见梦华起身想要扶我,可她还未走到我跟前,我的另一边就被末音扶住了。他在我耳边轻声道:“卿卿,我陪你上去。”
我觉得脑袋和腿脚都轻飘飘的,就好似那天初遇末音时一般,什么都看不真切,也什么都想不真切。
而最真切的,居然是关于往事的记忆。
当年永安侯府虽倒,天罡骑却未曾遭到株连,这就是为何在出逃,莫尘依然能和天罡骑秘密联系的原因。
那时有将领问,少帅,为何不干脆反了?
莫尘回道,外有强敌,内有争斗,若此时再起国内硝烟,国将不存,国若不存,尔等何来江山永固?何来功成名就?
那时我就想,看,这就是我的男人,多么好的一个男人。
莫尘死后,萧灼下令将其曝尸三日,以儆效尤,并开了永安侯的祖坟,鞭尸三日。莫尘死后的第二日,天罡骑余下的近万名将士,全部被推入坑中活埋坑杀。
京城中一片血色。
成魔后我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毫无理智可言,只满心满腔的仇恨,放了一把火烧了半个京城不说,更压根想不起来莫尘死后应该在地府冥界才对。我只想着,我的兄长,我的男人,曾经多么霁月清风,多么威慑四方的一个人,如今尸首分离,死后还要被暴露在阳光下,任人评头论足,这于他,于我,何其残忍。
我连夜抢走了莫尘的尸体,收拾了永安侯惨不忍睹的祖坟,将莫尘连同他先祖的尸首,移至葬了千万天罡骑将士的万人坑旁,好好地葬了。
我永远不想回想,却永生无法忘怀,那日我独自坐在万人坑前,抱着莫尘已经开始腐朽的身体,将他的头与身子一点一点地缝补起来,最后将他葬在万千忠魂旁。
心如刀绞,我始知道心如刀绞。
除了痛苦,还有更加浓烈的仇恨。
那片树林是我幻化而成,为保莫尘身后安宁。
葬了莫尘后,我直入皇宫,开始了我在人间的第一场屠杀。
如今看来,因因果果,总有办法把一切羁绊再重聚一处。
我在房里浑浑噩噩了约莫一刻钟,才发现末音大驾并没有离开。
我理智回笼,遂坐在桌边支着下巴冲他笑道:“劳末音君大驾,我委实是受宠若惊。”
他深深看我一眼,放道:“无妨。”
口里说着无妨,脚上却没有半点要移动出门的意思。
我甚无语,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心下怪着梦华这小妮子怎么还不上来救驾,面上却只能无比真诚地对末音道:“我无大碍,末音君回去歇息吧。”
末音回道:“昭华方才的样子,委实让本君放心不下。”
他语调稀松平常,可为何我却从里面听出了一点点……别扭的味道?
哦,对了,其实自昨夜之后我和他确确然在冷战来着。
“这年头,”我自嘲,“谁还能没点不可告人的伤心事呢,你说,是也不是?”我的言下之意是,我的个末音君哦,我现在最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这张脸,识趣的话,您老就别问了罢。
“是么?”他若有所思片刻,终于提步离开了房间。
不知为何,我竟然觉得连带他的背影,都有些戚戚然的味道,大概是本尊神这两日太过伤神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