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十分。
“不好!”
他急吼吼地掀开被子,抄起叠放在一旁的西装,也不管上面那个被刀捅穿的破洞,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衣服套在了绷带外面。
今天下午可是有大井田若头亲自委派的任务,要是因为被人捅了一刀就以此为借口推脱不去,那他接下来在组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
乌鸦穿过医院人来人往的走廊,最终拐进了一间空的杂物间。
“老大,确实是猛鬼众。”
房间里,穿着黑色长风衣的年轻男人靠在窗边,流通的空气将尼古丁烟雾带出窗外,手上的烟头一明一暗,照亮了他阴柔的面孔。
“你堂弟还好吧。”
源稚生将烟头按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没事,年轻人命硬。”
源稚生点点头:
“那好,现在我要你帮忙办个事儿。帮我去机场接个人。”
“是,具体的时间和航班呢?”
乌鸦也没问是谁,只是向源稚生要来了航班号以及来者的大致样貌。
“那么我去了。”
乌鸦微微鞠躬。
“叫上夜叉和樱,对方不会说日语,你们两个别太鲁莽了。”
“你们两个”指的自然是乌鸦和夜叉两个粗人,让樱跟着一块去一方面是充当翻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着这两个家伙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目送乌鸦离去后,源稚生翻出窗台,像是头黑色的鹰隼一样落地,远远地跟上了匆忙向外跑的佐伯佑希。
发生在这小子身上的事情并不是偶然,在辉夜姬的查证分析下,山田会的几个首领有很大可能已经被猛鬼众收编,所以昨天晚上发生的袭击完全是计划好的,只是等待两只不知情的小白兔往陷阱里跳罢了。
当然,佐伯佑希和海野司这两个底层打手本身并不具备这样的价值,可“群众袭击蛇歧八家旗下的黑帮分子”这件事却正是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鬼”所想要的。
事实上,蛇歧八家会面临着如今这般窘境,五成以上的事端都是由猛鬼众在幕后策划推动,煽风点火,操纵舆论,激化矛盾……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下,昔日阴影中的统治者正在被逐渐推上日本国民的对立面。
虽然蛇歧八家作为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与源稚生内心所笃定的正义相去甚远。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会对风魔小太郎说出那句:“如果黑道就是站在社会阴暗面作恶的人,那我们就应该被消灭。”
原本的蛇歧八家乃至整个日本黑道还算是守规矩的,可猛鬼众在做的事情正将那根理性的弦绷至最紧,混乱的倒计时正在一点点流逝。
源稚生刚刚回到日本两个月,这次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抓住猛鬼众的尾巴,一旦能有所突破,他就有望一跃成为执行局最年轻的局长,届时许多如今办不到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他必须快速执掌执行局,否则按照现在这个速度追查下去,混血种与人类之间冲突爆发在所难免。
“抱歉了。”
源稚生在心里向那位乌鸦的堂弟说道。
如果按照那套“恩义论”来讲,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将佑希紧急保护起来,他作为蛇歧八家旗下的一份子,在身中敌人圈套的情况下还不忘记救援全车的人,虽然最后负伤失败了,但无论是于本家还是于群众,都能够落得一个英雄的美名。
但男人要做的事情,跟恩义无关。男人要做一件事的理由必然重过恩义这种小事。
这是在源稚生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弟弟后所得出的信条。
倘若佐伯佑希的牺牲能够换来对猛鬼众作战的突破,那么他的牺牲就是值得的,因为这是他作为日本黑道的义务。
生命也好金钱也罢,将一切都放置在天平的两侧进行衡量,舍弃小我拥抱大我,这就是源稚生所信奉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