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宣虽然不学无术,又贪念功名,但人还是不傻,刚开始听见众人大笑,还洋洋自得,以为今年诗魁已轻松收入囊中,可此刻环顾四周,一想平日里告密者说的话,这南国文客怎会如此赏脸给自己,一个个还笑得前俯后仰,仿佛再看伶人丑角。
肥胖的大手捏成了肉拳,顶着大肚的仲宣再次环顾,不同的是,这次脸上已不带半点笑意,一双怒视鹰眼如同盯着猎物般,要把一个个嘲笑自己的羔羊写进生死簿。
就这么一圈盯下来,众人的大笑已是瞬时停止,目光所及之处,无不低头斜视,躲避着吃人的凶光。
“好!好诗!写得太好了!”仲利雄终于是摆正了瘫睡的北京躺坐姿,两脚直接踩在诗台座位上,高声叫好,连连鼓掌,说完又是喊道,“今日诗魁,非宣弟莫属!”
有了仲利雄在这带节奏,一旁服侍的几个仲府下人更是喊得欢了,再等仲宣四处瞧来,也有三三两两的文客迫于压力,无力地站起身子,脸上虽然笑着,手上却是极不情愿地敷衍着鼓掌,有气无力。
有了仲利雄的帮衬,仲宣脸上肥嘟嘟的杀气终于是少了几分,正了正衣襟,朝座位走去,刚下诗台便是一脚踩空,脚一滑,摔了个狗啃泥。
众人又是大笑,仲宣又是环顾怒视,待众人停下后,才灰溜溜地朝高台座位走去,哪还管得上一身泥水,和那两串被污泥弄脏的金丝红绣杨梅花。
此时离诗会开始已过了一个时辰,全场诗客大部分都吟诵了参赛诗,就连叶赋和小师妹也小露一手,至于林潇就没上台参加,一是有点胆怯,少说近百人的阵仗,着实不少,二来这念诗也就图一乐,真要学诗,还得看人教出版社出版的义务教育教科书——《语文》。
见众人许久未登台,李归年以为没人再参加了,刚要起身宣布结束,进行最后一步的投票选诗魁的环节,那仲利雄忽然站起了身子,高身喊道:“慢!”
在众人注视下,仲利雄脚一踩,飞身落在诗台中央,引得一阵低语叫骂。
几十年来,成千上万的南国诗客都是毕恭毕敬地上台吟诵,鞠躬致礼一丝不差,再看这仲利雄,摆明了要来搞事。
“怎么,李归年,我东阴人不能在南国诗会吟诗了?”仲利雄趾高气昂道,如此直称李归年名讳,惹得众位文客咬牙切齿。
李归年闭眼不语,右手一请。
看这李归年没搭理自己,对方又是灵王段的高战强者,仲利雄也不再自讨没趣,从袖口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诗文,站定身姿,高声念道:
《东阴雪》
赏雪东阴盛于南,如被牡丹兼海棠。
恐是赵昌所难画,春风再起南国殇。
诗文刚念完,诗台近百文客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扒他皮,抽他筋,一人一刀一句:
“For?the?South”
一旁的叶赋更是气得直锤大腿:“这仲利雄!就,就,就……”憋了好半天,才骂出了声:
“就一混蛋!”
林潇满脸黑线,叶赋到底是个读书人,就这骂人水平,那在祖安真是活不过三天。
可林潇也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这仲利雄念的一首《东阴雪》,除了头一句和后一句能感觉出敌意,其他两句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当下只能向叶赋请教。
一听林潇询问,叶赋多少静下心来,脸上依旧怒气冲冲,话语里还是耐心为林潇解答:
“这头一句,‘赏雪东阴盛于南,如被牡丹兼海棠。’其实只有第一句也无妨,两国虽然一衣带水,但几百年来还是有过不少冲突,民间怨气未消,有些言语交锋也能理解。可重要的是这后一句‘如被牡丹兼海棠’。”
“为何?”林潇追问道。
叶赋解释道:“这‘如被牡丹兼海棠’说的是:二千五百年前,春秋时期诸侯争霸,当时在咱们南国的地界,有吴王越王两位霸主相争,初期,越王勾践兵败于洞庭山,请降于吴后,卧薪尝胆三年,获释回国。”
“越王之后奋发图强,对内发展生产、奖励生育、尊重人才,以安定民生,充裕兵源,收揽人心,巩固团结,从而增强综合国力”
“对外,越王亲于齐,深结于晋,阴固于楚,而厚事于吴,助长吴王爱好宫室、女色之欲望,使其大兴土木,耗费国力;并通过行贿,扩大吴国内部矛盾,破坏团结。”
“二十年后,越王率军攻破了围困三年之久的吴国都城,吞并全域。”
林潇:“这集我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