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韩庄村,麦苗像一群健康活泼的孩子,纷纷拔节灌浆,开始了抽穗。今年雨水下得均匀,仿佛是上天给人们的一个祝福,预示着又是一个丰收年。韩振宇在田垄上轻快地拔着青草,很快就在田垄边留下了一堆一堆的青草,忙活了半天,他只得一趟一趟地往板车上抱青草。这些青草可是喂养牛羊的好饲料,就像他们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和阳光。
女儿韩毓婷坐在车把上,傻傻地看着来自北京的信,时不时地发出一阵傻笑。那个来自北京的男孩,李刚,他就像一颗璀璨的星星,让她无法移开视线。她已经看了这封信不下一百遍了,每一次都像是在品尝一道美味佳肴,让人回味无穷。
李刚在北京与倭国武士比武的电视转播,她已经看过好几遍了。每一次看到他潇洒帅气的身影,她的心都会被深深吸引。她当初一眼就相中了的男孩真不错!他的身影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当初他说自己是到北京收破烂的,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个男孩不一般,就算他真的是去收破烂,她也要去找他。她明白:自己今后的生命里不能没有李刚。
于是她决定了,要去北京找他去。她的决定就像一颗种子,虽然微小却充满了力量,她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去追求那个让她心动的男孩。她找出北京市的交通地形图,熟悉了北京站、天安门广场、和西城区的鼓楼大街。记住了从北京南站出来乘坐特2路公交车,到钟楼大街站,需要一毛钱。这一切准备工作都预示着,这个初夏的北京城,从此刻起,将会有一个新的故事开始。
次日,韩大婶做好了早餐,还不见女儿韩毓婷起来的身影,她喊了两遍,没听到答应,忙对男人说道:“这闺女今早怎么啦,喊了几遍还不起床,现在连应都不应了。”
韩振宇回应道:“你上楼去看看,孩子莫非病啦?”
韩大婶边往楼上去,边骂道:“你这丫头,把你养成这么大,也不知道早点起来帮帮老娘。老娘现在把早饭做好了,喊你起来吃饭,还有左请右请的,都不搭理老娘的。我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哟!”
骂骂咧咧地韩大婶推开了女儿的房门,床上哪有什么人?只见床上,房间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在写字台上用墨水瓶做的煤油灯压着一张信纸。上面是韩毓婷给爹妈的留言:
亲爱的爹爹、妈妈,
女儿毓婷即将踏上一段全新的旅程,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李刚现在在北京,我要去找他。请相信女儿已经做好准备,能够独立面对生活的挑战。在旅途中,女儿会小心翼翼地前行,到了北京后,会第一时间给你们打电话报平安。
女儿深知你们对我的未来充满了期待和祝福,我也相信命运和缘分的安排。在内心深处,他就是女儿的终生伴侣,是女儿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请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为女儿担心。女儿挣钱后,会尽快给你们寄钱回来,以表达对你们的感激和孝心。请祝福女儿好运,也祝福你们健康快乐。
毓婷留于1986年4月5日晨。
再说韩毓婷给爹妈留言离家后,就到村头乘坐大巴车直接到了宝丰火车站。看着上上下下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旅客们,她对自己的北京直行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她爬上了一列开往北京南站的列车,要明天下午三点才能到达北京南站。这个时候南下广东的人群是主流,往北京方向走的人相对来说就少得多。韩毓婷进到车厢里,还有座位,一些三人坐的座位上还有人躺在座位上酣然入睡。
望着车窗外满目苍翠的田野,故乡的人和景都一一被飞速的列车甩在了身后。
韩毓婷坐了一个二人的座位,到了郑州后,上车的人终于多了,但在焦作、邯郸、邢台下车的比较多。沿途车站上下的都没什么大的影响,列车里也没有人们传说的那么混乱,一整夜都有乘警来回巡视。到了石家庄,下车的人很多,上车的人很少,所以此时的列车车厢更显得空旷了。韩毓婷花了二块五毛钱,买了一份两荤两素的盒饭。这是踏上北上列车后的第一餐饭,她整整坚持了一天不吃不喝,是担心传说中的坏人们,会在饭菜里或者茶水里下迷药,然后把迷倒的女人们,卖到山西或者河北的偏远山区里去生娃。一个人在路上,说不害怕是假的,提心吊胆坐了一天一夜,此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仔细看了一下整节车厢里,最多有三四十人,从挎包里拿出搪瓷缸去开水处接了半缸水,很烫,便放在几台上,双眼依然警惕地望着四周。直到列车停到了涿州车站,她才端起搪瓷缸,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她又望了一下行李架上的帆布手提包,甜甜地笑了,那里面是他给李刚捡的旧瓷器,一定会给他一个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间,列车上播音员已经在提醒旅客们:旅客朋友们,此次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北京南站,请你在下车前,仔细检查你的行礼,不要遗落,以免对你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旅客朋友们,北京是我国的首都,是全国政治、文化、经济的中心......
列车稳稳地停在了站台上,韩毓婷挎着包,提着一个装着旧瓷器的大帆布包,高高兴兴的跟着下车的人潮走出了北京南站的出站口。
找到了公交车站,看到的公交车很多,她看见特2路公交车了,她急忙站到排队的队伍中,一连过了四趟特2路公交车,才轮到了她挤上了车。
“去哪?”售票员几乎用狮子吼的功夫问她。
“鼓楼大街。”
“一毛。”
韩毓婷递上了手中早已捏着的毛票,一张皱巴巴的一毛钱纸币。售票员收了她手中的钱,然后扯给他一张粉红的小票。
在鼓楼大街下了公交车后,她拿出信封向一个摆补鞋摊的大叔问路。
大叔是一个热心的人,他说道:“姑娘,鼓楼大街要分东大街和西大街的,你这个信封上面写了胡同名的就好找了。这条胡同是属于西大街的,那对面的报刊亭看到没有,从那条胡同进去对着门牌号找就是了。”
韩毓婷礼貌地对大爷致谢道别:“谢谢你,大爷。再见!”
大爷笑道:“去吧,姑娘,这里的地址只要找到胡同了,就很容易找了。”
韩毓婷拿着信封终于找到了李刚的院子,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阵笑闹声。
现在院子已经翻修结束了,李刚这段时间把家里的家具、家电、都置办齐了,连电话都申请电信局给安装上了。今天正在邀请朋友来吃烧锅酒,一帮朋友正在里面热热闹闹地准备着晚宴。
李刚一群人正围着周航在石榴树下的圆石桌上作画,李刚听见有人推开院门的声音,扭头一看。见一个身着蓝白花纹相间的全棉长袖衬衫,套着一个鹅黄色的短马甲背心,就像一件用黄绸布装饰的青花瓷。下身穿一条浅兰色长裤,配一双中跟白色小皮鞋,披着一头齐腰长发,齐齐的刘海遮住了光洁的额头,她双目含笑悄生生地走了进来。手里提的草绿色大帆布包放到地上,用手撩了一下头发。喊道:“姓李的,快来接一下。”
李刚立即回过神来,连忙迎了上去,接过韩毓婷的挎包,提上地上的手提大包。问道:“妹子,你怎么找来了。”
“怎么?不希望我来呀。”韩毓婷一副小辣椒的性格,这一点与川妹子有相同之处,足够自信,所以泼辣。她见李刚毛手毛脚的,立即喊道:“哎,轻点,里面是给你收的瓷器呢。”
周航看到了这个温馨的画面后,立即几笔就将韩毓婷画在了宣纸上。并在留白处写上一首七律诗:“庭院虚掩门轻开,一位仙子入画来。彩衣蓝裳小黄袄,细腰长发放光彩。芙蓉妆面目含春,纤纤玉手舞翩翩。轻移莲步步生烟,小园踏春访尘凡。”
题诗完毕后,周航又一气呵成写上一行小字:丙寅年清明后周日,赴发小李刚烧锅宴,小院踏春,兴致偶发作画,忽见发小女友来访,周庭遂题七言诗一首,为画添彩七分。
李刚拉着韩毓婷来到石榴树下,对周航说道:“周老师,穆哥、穆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送我煤油灯的妹子,姓韩,韩毓婷。妹子,这是我的授业老师,他姓周,我的武功、瓷器鉴别的手艺都是他传授给我的。”
李刚的介绍引来大家一阵笑,韩毓婷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与周航握了握。说道:“你好周老师,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李刚的教导和帮助。”
周航笑道:“不用谢,嫂子,刚哥是我的发小,互相学习是应该的。”
然后李刚指着穆元笑说道:“这是穆元笑,穆哥,我到北京来,一直承蒙他们全家人的照顾。”
韩毓婷伸出手与穆元笑握了握,说道:“感谢穆哥,一直以来对李刚的帮助。”
穆元笑笑道:“弟妹客气了,说到朋友间的帮助,李刚才是对我们家帮助最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