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清晨,荣宅后院传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府邸。丫鬟婆子冲进荣帆夫妇卧室内后,个个都被惊呆当地,面面相觑。
“看什么看!还不都下去!”荣帆拿着衣服兜着头。岑氏则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根本不敢露面。
后面走的慢的下人涌进来后,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都堵在门口。在荣帆发话赶人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不动。一时间,荣帆夫妇的卧室嘈杂不堪。
“还不都给我滚!”荣帆又急又怒,一手捂着头上的衣服,一手砰砰砰地捶着床沿怒吼道。
不过这怒吼声淹没在众人推搡聒噪声里,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最后还是卿敏带人将堵在门口的人驱散,才解了荣帆夫妇的窘迫。
卿敏进到屋内,见父母一副怪异的样子,颇为不解:“爹,娘,你们这是干什么?”
“关门,关门!”荣帆口中直嚷,兜头的衣服始终不曾放下。
卿敏示意跟随的丫鬟去关门,房内只剩荣帆夫妇和她三个了,荣帆才把衣服拿了下来,岑氏也鬼鬼祟祟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卿敏一看,瞬间双目瞪圆,手中的帕子也飘落在地:“爹,娘,你,你们……”
只见荣帆的头发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短短长长,连胡子都被剪的跟狗啃一样,眉毛被刮的比鸡蛋都光滑;岑氏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头自及笄后就精心养护的头发,此刻被剃成了半秃,以头顶中心线为界限,左边头发如常,右边头发一根没有。不怪岑氏那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声,放谁身上,一觉醒来成这个样子,都得吓得崩溃。
荣帆推搡着妻子:“快点穿衣服起来!”
岑氏呆呆的,似乎是被吓傻了。卿敏看不下去,连忙上前亲自给母亲穿衣起身。
一阵慌乱后,一家三口坐下,荣帆戴着四方平定巾,下巴上的胡子索性都刮了;岑氏则戴了一顶只在正式宴会或场合佩戴的狄髻,工艺繁琐,华丽异常。
“爹娘,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的头发……是被谁给割了?”卿敏不信鬼神,尽管岑氏从刚才穿衣收拾时就反复强调是鬼剃头,但卿敏一看就觉得是有人夜间潜入家里,把父母的头发给割了。
荣帆的四方平定巾戴的矮矮的,将眉毛部分也遮了起来,整个造型怪异又搞笑。他的眉毛被剃了,加上帽巾的遮挡,使得他皱眉的动作做的不伦不类,帽巾下面凸起两道疙瘩,跟两条又粗又短的蚯蚓藏在帽巾下一样:“我们完全没有察觉,不知道什么人什么时候潜入的。直到刚才你母亲先起来看到我这副样子,急忙将我叫醒,我一睁眼就发现了你母亲的头发成这个样子了。”
岑氏泪流满面,厚重华丽的狄髻和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搭。她还是坚持是鬼剃头:“不可能有人潜入,我们年纪上来了,觉轻,有人进来,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门了。”
卿敏皱眉道:“娘,你糊涂。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肯定有人偷摸进来。你和爹没察觉,保不齐人家给你们上了迷药,让你们睡死过去。”说着就起身去检查屋里的窗户和门。荣帆见女儿这般动作,也跟在后面逐个检查起来。果然,没多久,就在靠近床的后窗上,发现了一个不规则的小洞。
荣家虽然式微,但烂船也有三斤铁,糊窗户的可不是一般老百姓家用的、刷了桐油的毛边纸,而是用河蚌的壳打磨成不规则的薄片,一片一片地拼接上去的,价值不菲,是毛边纸的十几倍贵重,工艺高超,防风华丽,想要取下一片来,并非易事,需要用锋利的匕首使上巧劲撬下。
卿敏用手指摸了一下洞口,边缘锋利,刮痕清晰,触手有切割感,可见不是很久以前自然脱落的,而是近期有人用工具撬开的。父女两个凑近仔细看了看洞口,面色凝重,眼色复杂地相视一眼。
“看来敏儿估计得不错。”荣帆回到座位上,肯定了女儿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