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丽本来想给一个老客户送对联挂历台历。客户和她说，林丽他们银行的客户经理已经送过了，还送了五六本，现在每年都有给她寄过来。她还用不完，送了同事也不要。现在大家都习惯用手机了。

林丽说她还想顺便给客户带去越南买的特产，专门给她留了一罐。这个客户说不用了，心意领了。林丽以为她不想见自己，就说：“放心，不会让你买保险的。”

客户被逗笑了，说：“太逗了！”她们随后就约好了下午两点半见面。林丽就把去旅游带回来的特产，还加了些橙子。最近是吃橙子的季节。

午饭后，林丽就坐公交过去。虽然都在福田中心区，但是客户那里的路比较绕。每次过去都差不多要四十分钟。即使坐地铁，算上走路的时间，也要四十分钟左右。

林丽在两点半前到达那里。之前去那里也是因为导航到那附近就不显示路径了。今天也是这样。但是她记得客户的楼栋，她自己在路上问了一两个人，她们都说不知道这个楼栋在哪里入口。她只能自己找。

她走在街铺里，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楼栋的标识“towER 4”，她心里一喜，真的是找了好一会就在眼前。

林丽在路上另一个在跟进的客户回复她先考虑一下。原来早上早会的时候，她试探了这个客户会不会成交，因为今天是平安夜，她和客户说，如果这两天投保，很容易记住续保日。相当于给孩子一份圣诞礼物。

这个客户说她还想再考虑。林丽估计她可能在对比产品。那个客户在周末的时候还咨询了好些问题，然后还问了现金价值什么的。但周末的时候她说监考去了。

而且这个客户还说不能让她老公知道，因为他不赞同，也不认可保险。她打算悄悄投保，她要用自己的私房钱。

林丽有些失落又很淡然。她觉得考虑是情理之中，失落是今天还不能促成。还有一周就到季度考核的限期了。

林丽想着想着，就走进了写字楼的大堂。她给那个老客户打了电话。对方说给她发一个二维码截图，让她方便扫码进电梯。

林丽很开心收到了二维码，就近刷了二维码进电梯了。等她进电梯后，才看到客户发的信息说，让她上扶手梯上二楼，然后再刷卡进入高区电梯。

林丽看到自己上的电梯最高只能去到30楼。电梯里只有她和一个女生。她于是问那个女生，怎么换乘到35楼？

那个女生想了一下说，让她先到了29楼，再从那里的货梯上去。林丽于是按照这个方法来。到了29楼，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厕所。她有些内急，就先去了厕所。然后看到货梯就在厕所旁边。

随后她在上厕所的时候，顺手就把带去的礼物放在厕所隔间里的架子，上完厕所。她就记得随手拿了挎包出来了。

然后就去货梯上去。非常顺利她就来到了35楼，找到了客户的公司。她们公司搬到这里，面积比以前少了三分之二。可能只有六十平方米左右。

林丽见到了她，突然看到自己手里没有拿那袋礼物，她很诧异。然后想起来自己好像上厕所的时候忘记拿了。就和客户说：“我可能把东西落在29楼了，下去看看。没想到弄了个乌龙。”

客户很诧异，说：“是掉了什么东西吗？”

林丽告诉她：“就是要给你拿来的东西呀。刚才在29楼，把东西忘了。 现在去取。”

客户也跟着林丽去了29楼，他们公司才搬来两三个月，她并不知道29楼的货梯可以去高区。

她今天才知道。林丽很快到了29楼，然后去了厕所，惊奇地发现东西还在。她当时想万一东西不在，那就尴尬了。

客户说，这边都有监控，不会不见的。林丽说，没关系，东西也不值钱，一般也不会拿的。

随后两人一起从货梯上去，客户说她下次可以试试这样走。她都不知道那里可以上去，一直还以为不能直接在一楼大堂刷二维码上楼。

她们两人进了办公室。里面没有别人。客户说，他们现在只有两个人办公。今天就她自己。而且她还感冒了。

两人坐下来，聊会天。林丽就和她聊了去越南的旅游见闻。虽然她知道这个客户不会加保，但是还是和她维持关系。客户也谈起自己之前去东南亚旅游的感受。

这个客户说她现在想去日本或者韩国旅游，不过她老公都没有时间。林丽记住了。她想着如果明年公司有组织这样的活动，就可以邀请客户。

客户说她儿子也很想去日本，她老公一直都很忙。明年她就退休了。到时候可以好好规划。

客户提到她们公司今年业绩不好，现在都没有什么可做的业务。她们现在就剩下两个人。

深圳今年底社保缴费基数又调高了。对于企业来说是一笔负担，尤其人数多的企业，那些老板估计头大。他们公司还好，但是每年一个人的社保、公积金、企业年金等成本，对于老板来说都是一笔大支出。

林丽也认同。难怪很多企业到了一定年限会变相调整，如调岗、裁员减薪，或者那些满十年的老员工重新签另一家公司的劳动合同 。

林丽想起来之前高兴她们公司就干过这事。他们那家公司不大，公司员工50多人都是从成立之初到现在，人员比较稳定。虽然老板在疫情前曾经收购过一家软件公司，吸收了两百人左右，但是那个属于子公司。

他们这50多人都已经在这个公司十年以上了。他们公司规模不大，一直没有什么大发展。

老板也没有太远大的规划，保持现状。这些人都已经中年了。可能老板咨询过律师。他提出了一个拟上市方案，公司会发行原始股，让感兴趣的员工认购。

认购后的员工会重新签订一份劳动合同，和另一个名字的公司，法人也是老板，可能是才注册的一家公司。

高兴当时和林丽商量了。林丽的意见是不要买太多。他们家就买了两万股，其他的同事都在凑钱，有个90后的同事把存款十几万都放进去了。大家对于这个原始股能否有合适的收益都还是半信半疑。

高兴把合同发给了林丽看，里面有新的公司的股东合同、原始股的介绍等，她看了后，感觉这可能是公司想办法在变相让那些已经服务超过十年的员工变成新签合同的关系。这样公司就可以减少一些法律责任。

他们公司并不是上市公司，连新三板都不是。记得好像在哪个电影里看过，不会就装，装着装着就会了。等你一鸣惊人的时候，别人还敢说你不会吗？难道他们老板想上市？但是看他好像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最多也就满足于自己的现金流。听说每次公司账上一收到项目款。他就会拿出来，投资在固定资产或者放高利贷给别人。

林丽身边也有朋友像这样，大多数是湖南人。他们对保险看不上，也不喜欢存钱，就喜欢做短期的投资或者高收益的投资。那种民间的放贷，一个月利息两分，他们每个月放给别人，然后收利息。

高兴也是从财务的聊天里得知，公司账户里经常都是没有什么钱的。他们老板一有钱进账，就会想办法弄出来。在他们湖南老家买住宅、写字楼、商铺等，在深圳也有一些物业。或者放到老乡那些民间借贷里收利息。

他的这种小富即安的思维很难把公司做强做大。林丽见过他们老板。有次她中午去高兴公司，当时给他三个同事做意外险的投保，那时候互联网的意外险刚出来。她发了链接，但是还是亲自过去。因为他们公司的人思想保守，担心他们不敢点链接进去操作。

林丽到了那里就帮他们操作，在等他同事操作扣保费的时候，林丽就坐在高兴的桌子旁。这时，她从电脑屏幕的反光看到一个1米5左右身高的男人朝这个方向走过来。高兴也看到了，就站在原地朝那个人笑着。

林丽心想这是不是就是他们老板？她经常听高兴提起，他们老板个头不高，特别是当他坐上那个沃尔沃V90的越野车驾驶座时，几乎看不到人。有时不注意看，还以为无人驾驶呢。

林丽马上转头称呼他“唐总”，这个唐总露出了社交性的笑容，点点头。高兴也叫了“唐总”，然后说：“这是我老婆，中午过来一起吃饭，一会就走了。”

唐总没有说什么，走到高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林丽有些奇怪这个肢体语言。随后老板就走出公司了。

高兴的几个同事说，他们也不知道老板今天 走得这么晚，都一点多了。估计刚才一直在办公室里。幸好他们说话都很小声，没有打扰到午睡的同事。

林丽随后小声问高兴：“老板拍你肩头表示什么意思？”

高兴说：“能有什么意思，没有特别意思吧。”

林丽感觉他们老板并没有像高兴和他同事说的那么冷酷。至少刚才还是露出笑容，还和她寒暄了几句。

高兴说他们老板也知道林丽是在保险公司做的。他自己也有保险代理人。他们公司的团险就是和他老乡投保的。不过估计他没有什么保险观念。

高兴他们公司的前台大姐这时和林丽说，他们老板平时不喜欢外面的人进入到工作区。估计现在是午休，老板没有说什么。要是平时估计会说。

林丽说：“那平时你们的合作公司或者供应商，他们也不进公司谈合作吗？”林丽心里有些不悦，不过没有发作。她觉得休息时间，在工作区她并没有接触他们的什么核心工作的文件，也没有影响工作。

高兴见状，就和前台大姐说：“她马上就走了的。”其实之后林丽也多次去他们公司，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挑老板不在的时间去的。有时候在他们会议室，有时候是在办公区。在高兴加班的时候，林丽有时候也会过去带吃的给他们。

唐总家住在华侨城片区，他当时买了那里的锦绣花园，虽然华侨城片区现在很少有新楼盘，但那个片区是传统的豪宅区。绿化密度高，配套比较完善，生活也小资。很多财富新贵选择那里，出行方便，生活也便捷，楼盘一般都有比较好的学位。

唐总搬家的时候，还不是请的搬家公司，居然是动用公司的男士的资源。全公司的男同事都过去帮忙了。据说他们家是复式的，有五六个房间，300平方米左右。

他有两个女儿，都在英国留学。他每个月至少飞过去看她们一两次。他很担心女儿们会不会早恋，每天不管多忙，都会抽出时间视频聊天。他自己不高，选的太太是比较高挑的，身高174厘米左右。以前是银行的理财经理，婚后就没有上班了。

他最初也是在那种It公司上班，多年后，自己积累了人脉和客户资源，就自己开公司。公司建立时是几个人合伙一起搞的。随着公司发展，合伙人们的意见出现了分歧，这也是很多公司在创业初期会遇到的。

之后合伙人们便分道扬镳，抽走了自己的投资金额。这个唐总还是有点能耐的，这个公司已经开了近30年。他妹妹以前在公司也有股份，也是股东之一。

没想到在公司的销售里，有个大胆的，叫刘洋，看上了他妹妹。唐总的妹妹并不好看，外表很普通，林丽之前参加他们公司的家属活动，见过这个女人。现在50来岁了，孩子才十几岁。

当年那个大胆的销售刘洋成功娶了唐总妹妹。他们俩恋爱的时候，唐总妹妹也已经超过35岁了，那个男人比她年纪还小三四岁。据说以前这个男人在江西老家有老婆。

他工作很勤奋，经常早出晚归，在公司里是销售中最愿意动脑和学习力很强的一个。在深圳他也是靠自己实力打拼了好多年。不过他的资源不算好，都是深耕细作积累下来的。他在公司的销售部里业绩排前。长相还算比较周正，身高175厘米左右。

他和前妻是经过家里安排的相亲认识的，20来岁就结婚了，他们有两个孩子。他在深圳打工之后，和家人就聚少离多，孩子都是前妻带大的，他与孩子们还是比较疏离。加上他事业心重，很少关注家人。他更多关注自己未来的发展。每个月他会给家里打钱，只是他很少回家，只有到了长假才会回家。

他和前妻婚后并没有太多共同语言，两人只要在一起呆多几天就会吵架。他们的三观严重不和，前妻读到高中毕业就没有读书了。他是大专毕业的。婚后，前妻任劳任怨照顾家庭，自己做点小生意。在当地开了水果店，也能养活自己和孩子。

他们婚后在老家当地买有房子。刘洋几乎不怎么关心孩子们的成长、学习，很少和孩子们互动，电话也比较少打回家。

他在工作中会经常需要和市场部、技术部打交道。当时唐总妹妹在公司分管这两个部门。随着工作打交道多了之后，两人比较熟悉了。有次，他们一起和供应商吃饭，席间都是男士。他们就开始敬酒，大家都知道唐总妹妹是老板的妹妹，还是单身。有的人就想要灌酒，刘洋当时就出来帮忙挡酒，说小唐总还要到时候开车，不能喝酒。而且在座都是男士，他们一起喝。

他这么说，让唐总妹妹还是挺感动的。她以前在公司里并没有觉得受到这样的爱护。她当时也还时不时劝他少喝一点。小唐总也是很有个性的，对于这些人不停灌酒，她也是怼回去了，说喝不喝看个人，不要劝酒，不然到时候出事情了可担不了。

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也就收敛了一些。他们就主要和刘洋喝酒了。大家也感觉小唐总并不好惹。而且他们平时并没有什么业务上的往来。小唐总也不买账。

刘洋则不能拒绝，因为平日里和这些人还是打交道多一些。虽然他也不喜欢喝酒，不过没办法，就硬着头皮喝。

这顿饭吃了两三个小时，终于结束，随后还要陪着供应商去唱歌。刘洋那天喝了很多酒，包括了红酒、白酒、洋酒。在K歌房，他就出去厕所吐了两次。浑身酒气。他还是强撑着让自己清醒。他可不能让老板的妹妹出事情。

在凌晨一点的时候，这个唱歌活动终于结束了。小唐总搀扶着醉醺醺的刘洋两人踉踉跄跄地走到停车场，坐上车。当时天色已晚，小唐总并不知道刘洋住在哪里，想了一会，她决定还是把他送到自己家。

小唐总自己的房子在福田的一个小区。她到了停车场，就扶着刘洋出来，然后上了电梯。她自己一个人住一套四房的大房子。她把刘洋安顿在客房。然后自己才洗洗睡了。

第二天，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照到刘洋的脸上。他终于醒了。喝了好几种酒宿醉后那种头疼，让刘洋很不想起来。他想起今天下午还约了一个客户，于是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