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小子也太能吃了,也不知道给他爹留点,唉!”旁边,黑袍男人笑嘻嘻看着母子,似乎都要流口水了。
“滚!”母亲呵斥,方正的脸英气逼人,像个母老虎凶恶,遮掩胸襟说道:“还不去给你儿子找个奶娘,就我这点奶水,估计能把你儿子饿死。”
男人贫嘴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上哪儿给他找奶娘去,等两天,到了蜃楼王城就好了。”
男人打开窗,原来一家三口在一艘船上,海风激烈,很快要下一场暴风雨。
而女人抱怨道:“漂泊这么久,都快忘记陆地什么样子了,叫你别搞我,偏要把我肚子搞大,害得我在船上就生了他。”
“就算到了蜃楼王城怎么样,我的儿连个海民身份都没有,可怜我的孩子……”
男人一双鼠眼微眯,居然还有脸抱怨:“谁让海上寂寞,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你以为我会碰你,谁知道这么准就中了……”
女人目光怒瞪,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狗男人,把握从家里骗出来,现在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当年你花言巧语,说什么带我去蜃楼王城享福,可是你……”
咔嚓!
咔砰……
不等女人话说完,突然一声惊雷,船上发出一声巨响,船身开始剧烈摇晃。
男人也顾不得跟女人争吵,立刻冲出船舱,却见船帆立杆断裂,砸坏了右船舷,船底进水了。
海上的暴风雨说来就来,可谓是天昏地暗,巨浪翻涌,这船马上就要沉了。
“所有人注意,快准备逃生船……”
船上水手慌忙,两三艘小船已经抛下海。
男人立刻跑回船舱,还算有几分良心,带上妻子,就要上小船。
可是这要命的关头,人心丑恶无疑,便是男人动武力与他人争抢,却只挤出一个位置,小船极速下沉,水线已快要淹没小船,不能多坐人了。
这时,男人站在小船上,仰头望着还在大船上的母子,忽一个转头喝道:“快走,走走走……”
就这样,母亲抱着孩子站在船头,愤怒惊恐,无助而绝望的看着男人渐渐漂远。
而其他的救生小船早就远离大船,即便有一艘人并没有坐满,可他们头也不会的逃跑。
咔吱——
甲板开裂,船身塌陷,逐渐向着深海沉没,船上还有许多人,纷纷跳下了海。
可母亲怀里的孩子还没有满月,又怎么经受的起风水浪打,母亲在船上找了许久,她把儿子放进了一个木桶里,转而跳下海。
一个巨浪怕来,一切都在黑暗中覆没!
雨后海上更显清新,炽烈的阳光炙烤白沙滩,冰冷海水浪潮汹涌,推着许多残碎的东西涌上海滩,岛上土着便趁着这个时候过来收获又用之物。
一对十岁的小兄弟,一前一后扛着一张大网,他们把有用的东西全部放在网里,今天已经收获颇丰。
“诶,哪里还有一个桶,看上去没漏,正好拿回去。”前面走的孩子眼尖,放下网跑过去。
“我滴妈耶,快来看呀,这是谁家的孩子呀!”男孩惊叫,引来他的小兄弟。
木桶灌了一桶底的雨水,小婴儿坐立其中,半个身子被淹,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
两个男孩抱着婴儿回了家中,岛上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了,赤脚大夫正给小婴儿检查,村中长者却在派人外出通报王城。
最后,婴儿活了下来,被送到蜃楼王城,一过便是二十年!
岛屿偌大,城邦百里,独栋建筑不少,白石搭白楼。
海涯上城堡高墙有窗,往里看黑漆漆,好似座牢狱。
而内部,巡逻卫队皮甲钢刀,一批批穿过走廊,巡查着一个个铁门上锁的房间,这里却是一座机密档案库。
身穿白袍之人每两人一组,穿梭房间,将一卷卷秘辛档案取出存放,互相监视,小心提防。
其中,一个看上去病怏怏的人,手帕掩住口鼻,不停的咳喘,好似随时都可能一口气上不来,憋死过去。
只是,这人还很年轻,二十岁年纪面色苍白,却是个肺痨鬼!
“我的韩叉叉老哥,不行你就回去休息吧,一直这么咳,你不怕死,我都怕你把肺痨传染给我。”背着一袋子机密档案的另一位青年离肺痨鬼远远,满脸嫌弃。
其实韩叉叉叫做韩爻,他正是二十年前遇难的孩子,在蜃楼王城吃百家饭长大,能活到今天,并且在三年前讨得蜃楼王城机密档案库做个存取官,已是不易。
韩爻咳着说道:“咳咳,少废话,怕传染你自己先走,我这还有两个档案要存。”
韩爻神色阴沉沉,也是因为这死不了又治不好的病拖累,大好青年,成天郁郁寡欢。
存好了两个档案,韩爻便离开了档案库,回到自己休息室。
其实这只是一间放着木板床的小屋子,韩爻这么一个肺痨,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平时就连同僚都不愿意靠近他,上司特地划分了这么一间休息室给他,还是因为害怕他把病传染给别人。
看看窗外光线,班点时间快到了,韩爻换下白袍,青衫落摆,围巾缠头裹面,一个人离开档案库,直往王城禁军校场。
“呦,这不是韩叉叉,怎么着,上次没被打死,这次还不死心来找揍啊!”校场上人多,有几人认出韩爻,相互一丈来嘲笑。
可韩爻不理会,直接找上教头,一位五十多岁,身穿黑盔甲的长胡子男人。
“唉,你怎么又来了,说了你气息不足,没法子修炼,怎么就是不死心呢。”教头看到韩爻,也是满脸无奈。
韩爻说道:“我还想试最后一次,请李教头布幻。”
修炼一词,可以代表很多东西,但不论在哪儿,每个人都需要修炼,修炼本事,修炼自己心境,修炼生活。
韩爻自然不想放弃修炼的机会,自他记事起,虽然体弱多病,但没有一天放弃。
“这都多少个最后一次了。”李教头虽然不耐烦,但还是走过来,伸出手。
韩爻递出巴掌大小的满满一袋子银沙,面无表情,似乎已经理所当然。
这就是他修炼的代价,付钱!
随之,李教头带着韩爻去了室内武厅:“总是这么收你的钱,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记住,这可是最后一次。”
紧说着,离教头口吐彩雾,雾气瞬间布满百平米武厅,彩雾中光幻陆离,幻化出海市蜃楼般的光影,韩爻置身其中,立刻放开身心感受。
这便是这个世界修炼之道,布置幻境!
幻影似真,韩爻一步迈出,立刻身陷海水之中,随浪漂浮。
彩雾幻境变化如梦中不定,上一秒还在海上漂着,下一秒就到了云端下坠,变化之间,韩爻目不转睛,似乎有了什么感悟,便微微的深吸一口气。
“咳咳咳……”
可是,作为一个肺痨鬼,但凡动气,肺都像是炸了一样疼,一口气憋堵上不来,可能就会死。
听见韩爻咳喘,李教头立刻停手,大口一吸,彩雾吞入腹中:“都说了你不行,偏要试,半点灵气都吸含不住,怎么布幻。”
韩爻已经咳的直不起身,根本不在乎李教头说什么,目光中略微带着一抹绝色。
“我咳咳,我听说主道境修为,可将幻境变化真实,各种变化随心所欲,人处其中会受幻境力量影响,可治病救人,任何疾病都能被治愈,是真的吗?”
李教头皱眉说道:“你要真的碰上主道境,不用幻境,主道之力便能治好你的病,只可惜,主道境上哪儿找去,你呀就死了这条心吧,别再这么浪费时间和金钱,趁活着好好享两年福不成吗。”
要说人的追求,就有些可笑了,攒钱的时候,想着未来自己能买个车,买个房,只是真等到了有钱,买了车房之后又发现,这并没有当年想象的那么美好,我吃了那么多苦,现在钱全都花完了,欠了一屁股债,还要继续吃苦挣钱,享福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而等到死的那天,这个人就会有遗憾,会想,苦了一辈子,我还没享过福,我不想死,还有那么多好东西我没有享受过,“嘎嘣”就怀着遗憾死了!
有意思吗?
有些人,信生不信死,可有些人相反,信死不信生;可我们到底该怎么活呢?
韩爻知道自己该怎么活,只要不死,就要想办法活下去,治好自己的病。
夜黑,却有人长说海上月迷离,美的不可方物。
但有时候,海上也会没有月,无星无月!
这一夜阴沉,韩爻反回了档案库,却被巡逻卫队拦住。
“哦,韩叉叉呀,好像不是你值班,来这里干什么?”小队队长问道。
韩爻说道:“家门钥匙落在休息室了,我过来取咳咳咳……取一下。”
韩爻一咳,人见人怕,卫队十几人后退了数步。
卫队队长说道:“快去快回,别到处瞎走,规矩你懂。”
行走在长廊里,灯也没几盏,韩爻在这工作了三年多,就如同鬼魂,轻车熟路来到了档案库最下面一层。
而这里存放的是蜃楼王城最大的禁书书库!
“我叫韩爻,今年二十岁,二十年前一场海难,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但是如今,我得了重病,我想只有修炼才能把我的病治好,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一重重紧锁的铁门拦路,可韩爻却从鞋里拿出数把钥匙,穿过铁门,避开机关,静悄悄来到一排书架前。
他没有在这里看,而是把书一页一页撕下来,藏在身上各种各样的地方,肛门是最好藏东西的地方。
然后,韩爻锁好门,大大方方拿着家门钥匙,一步步走出档案库,到了大门处,主动接受守卫检查。
只是,所有人都嫌弃韩爻,即便是负责检查的守卫,也只不过象征性的嗖嗖衣兜,摸摸袖子裤腿就放行了。
韩爻迅速离开档案库,就趁着这漆黑的夜,离开王城,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二十年,却被他人嫌弃二十年的地方。
海岸,港口!
韩爻偷了一艘小船,什么都没有准备,离岸,向海外漂荡而去。
整整划船划了一夜,肺痨病缠身,迫使韩爻向着一座小岛靠近,藏船,隐匿行踪,取出从档案库偷来的东西。
那是本禁书,一部以残害他人壮大自身的血术,这也是韩爻唯一的希望。
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
“要一家祖孙三代的鲜血为引才能修炼,以此补充我的气血。”看着书上的阵势,讲解,以及需要的献祭祭品,一抹绝狠之色浮现苍白面上。
这世上唯一不缺的,或许就是人心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