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目光平和,微微抬眼看向小六,声音沉稳问道:“小六,近来这睡眠状况如何?”小六听闻,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满脸苦涩,抬手揉了揉那浓重得仿若墨染的黑眼圈,带着几分疲惫与懊恼回道:“师傅啊,我这觉睡得那叫一个不踏实,就跟睡在刀尖上似的,稍有一丝动静,立马就惊醒了。一整晚都跟在梦魇里头打转,各种稀奇古怪的梦一个接着一个,压根儿就没个安稳的时候,您瞧瞧我这黑眼圈,都快赶上那大熊猫了。”说着,还特意凑近了些,指着眼眶给大师瞧。
大师神色不动,微微颔首,继而不紧不慢又问:“那大便情况怎样?”小六先是一怔,仿若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呆愣片刻后,抬手猛拍一下自己脑门,满脸懊恼道:“哎呀,您要不提,我都把这茬儿给忘了!自从被那邪乎的妖怪盯上,我这肚子就跟闹别扭似的,一次大便都没有过。印象里就上过那么两回小便,还跟那堵住的水龙头似的,非得使劲儿才能一点点往外挤,憋得我难受极了!”说着,小六眉头皱得更深了,嘴角耷拉着,那模样眼看就要哭出来。
大师依旧不动声色,再次轻点下头,目光波澜不惊,话锋一转竟问道:“那你现下检查一下,命根子还在不在?”小六瞬间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差点蹦出来,满脸写满了难以置信,仿若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呆立当场。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满脸涨得通红,火烧火燎地转身,疾步跑到墙根处,慌里慌张地伸手去解裤腰带。解那带子的手都不利索了,哆哆嗦嗦老半天,好不容易解开,小六低头瞅一眼,紧接着就跟被火烫了似的,原地蹦起老高,双手胡乱挥舞着,嘴里扯着嗓子叫嚷:“完了完了!没了!这可咋整啊!”那声音里满是惊恐与绝望,在屋内嗡嗡回响。
狗蛋被小六这突如其来的慌乱举动搅得一头雾水,满心疑惑如乱麻般缠在心头,他忙不迭扯住身旁顾长风的衣袖,踮起脚尖凑近,小声问道:“大师兄,小六啥没了呀?这咋还跟天塌了似的?”顾长风仿若一座冷峻冰山,神色未起丝毫波澜,只微微侧目,瞥了狗蛋一眼,薄唇轻启,语调冰冷又简短:“他的金豆子没了。”
狗蛋眨巴眨巴眼睛,愈发迷糊,脑袋歪向一边,脸上写满茫然,挠了挠头又追问道:“大师兄,啥是金豆子啊?”顾长风眉头瞬间皱成个“川”字,满脸不耐,狠狠白了狗蛋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是命根子下面的两颗球没了,懂了没!”那语气,好似对狗蛋这一连串懵懂追问厌烦至极。
狗蛋先是一愣,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扯,差点就“扑哧”笑出声来。可眼角余光扫到小六那失魂落魄、满脸惊恐的模样,又猛地想起此刻情形实在不妥,赶忙抬手死死捂住嘴巴,憋得双颊通红,硬生生把那股笑意给吞了回去,只能在嗓子眼儿里闷哼几声,身子还止不住微微抖动,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师傅面庞沉静如水,不急不躁地开了口,那声音平和舒缓,似潺潺溪流,静静流淌于屋内紧张凝重的空气中,将众人绷紧的心弦稍稍抚平些许:“这‘三魂七魄’,乃是道家与中医等传统文化里的精要概念。”
说罢,师傅微微抬手,修长手指轻点虚空,仿若在空中勾勒出神秘符文,徐徐言道:“先说那‘三魂’,其分别名为胎光、爽灵、幽精。这胎光啊,堪称生命本源之光,恰似烛火中最为炽热明亮的焰芯,是人存活于世的根基所在,重中之重。一旦胎光泯灭消散,生命之光便会骤然熄灭,人也就没了气息,魂归黄泉。爽灵呢,则关联着人的心智聪慧程度,影响着思维运转的敏捷与灵动,恰似灵动跳跃的火花,赋予人迅速反应、机智应对的能力,彰显着生灵独特的机敏劲儿。而幽精,较为隐秘深邃,它与人的本性本能紧密相连,像潜藏在灵魂暗处的原始驱力,关乎性取向这类私密且本能的取向偏好,亦与生殖繁衍等最基础的生理欲望息息相关。”
稍作停顿,师傅轻咳一声,目光扫视众人,继而神色凝重几分,语调沉稳续道:“再论这‘七魄’,涵盖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尸狗魄宛如静夜守护的哨兵,悄无声息地主宰着人于睡眠时的警觉敏锐程度,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即刻唤醒沉睡之人。伏矢,如同人体内勤恳劳作的工匠,默默推动身体的新陈代谢大业,食物的运化、糟粕的排出,皆在其掌控范畴。雀阴,身负关乎生殖机能关键环节之责,恰似生命传承链条上不可或缺的一环,守护着生育繁衍机能的正常运作。眼下,小六遭那食魄鬼侵袭,已然被吞噬至雀阴这一魄,故而身体才出现这般生殖机能受损、命根子异样之兆。”
众人听闻,神色各异,小六更是面如死灰,身躯摇摇欲坠。师傅却仿若未见,神色肃然继续道:“待这食魄鬼吞尽雀阴,下一步便轮到吞贼,此魄一失,身体便没了自行清理内里毒素、病邪的能耐。紧接着遭殃的便是非毒,一旦非毒被噬,人体抵御外界毒气、邪祟的屏障轰然崩塌,毒气肆意侵入,小六定会中毒昏迷,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哪怕大罗神仙亲临下凡,面对这残破身躯、消散魂魄,亦是无力回天呐。”屋内瞬间一片死寂,唯有小六愈发急促粗重的呼吸声,仿若绝望的鼓点,一下下敲击在众人的心尖。
小六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双手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眼神空洞却又溢满了无尽的恐惧,嘴里喃喃念叨:“完了,完了,我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那声音颤抖破碎,像是被重锤击碎的琉璃,飘散在屋内,揪得人心生疼。
顾长风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急切说道:“师傅!求您想想办法,怎能眼睁睁看着小六被这邪祟害了性命,徒儿愿赴汤蹈火,只要能救小六!”话语掷地有声,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狗蛋也如梦初醒,跟着“噗通”跪下,连磕几个响头,脑门都泛起微红,带着哭腔嚷道:“大师,您神通广大,一定有法子的对吧?小六子是个好人啊,咱不能就这么让他被那鬼东西给吞了魂儿啊!”
程涛大师目光深沉,凝视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仿若要从那无尽黑暗中寻出一丝转机,良久,他缓缓开口:“法子倒不是全无。食魄鬼既按七魄顺序吞噬,暂且以灵力护住尚未被侵的魄,再想法子帮小六补阳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小六闻言,黯淡眼眸瞬间燃起一丝希望之光,膝行几步上前,伸手死死拽住大师衣角,像溺水之人紧抓救命稻草:“师傅,您说咋做,我都听您的,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最重要的是找回我的金豆子!”
“先以我之灵力为你在体内筑起一道临时屏障,护住关键魄灵,但这撑不了太久,至多能延缓食魄鬼三日攻势。”大师神色凝重,边说边抬手,掌心泛起温润光芒,缓缓贴向小六胸口,灵力丝丝缕缕透入小六体内。
小六顿觉一股暖流淌过,原本冰寒彻骨、仿若被冻僵的身躯稍稍回暖,那股子揪心的虚弱感也缓解了些许。“多谢师傅!”小六声音哽咽。
“三日之内,需寻来几味珍稀灵物。”大师艰难地启唇,话语出口时带着一丝沙哑与急切,“其一,千年灵芝,那可是凝聚了千年天地灵气孕育而成的神物,灵芝体表流转着一层温润的光晕,仿若实质化的生机涟漪,轻轻触碰,便能感知到其中醇厚得近乎黏稠的生机之力,用以滋补亏损魂魄,堪称一绝;其二,百年人参,年份的沉淀赋予它独特的灵性,参须蜿蜒粗壮,恰似灵动的触角,内里蕴含的灵力雄浑而绵长;其三,需取火山地心岩,那岩块深埋于火山底部核心之处,历经千年炽热地火的反复煅烧、淬炼,吸纳无尽的地热精华,周身散发着灼灼红光,至阳至刚的属性仿若燃烧的烈日,唯有它方能制衡食魄鬼那阴寒彻骨、仿若九幽深渊般的灵力。集齐此三者,或能炼制一炉还魂固魄丹,强行修补你受损魄体。”
顾长风霍然起身,剑眉倒竖:“师傅放心,徒儿这就出发寻觅,定不辱命!哪怕天涯海角,也把这些灵物带回来。”
狗蛋也“蹭”地跳起,拍着胸脯喊道:“大师兄,我跟您一道去,多个人多份力,绝不能让小六失望!”
小六满脸泪痕,眼眶泛红,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滚落,浸湿了衣衫前襟。他哽咽着,抽抽搭搭说道:“大师兄、狗蛋哥,多谢你们!这灵芝和人参我打电话托人送来就行,我认识一个高人想必能寻得正宗货。只是这火山地心岩,就劳烦二位哥哥了,你们千万千万要小心呐,我、我就在家等着你们平安归来。”说罢,小六又忍不住埋头啜泣起来,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满心的担忧与感激尽在那颤抖的呜咽声中。
望着二人决绝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待顾长风与狗蛋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小六转头望向师傅,却见大师面色苍白如纸,嘴角隐有血丝渗出。“师傅,您这是……”小六惊慌失措。
“无妨,只是动用灵力过猛,调息几日便好。”大师抬手擦去血迹,强撑着虚弱说道,“这几日,你便在屋内静修,以我教你的凝心诀稳住心神,莫要慌乱,一切皆看长风与狗蛋此行成败,亦是看你自身造化了……”
小六狠狠点头,回到屋内榻上。
小六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得厉害,几次差点按错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极力憋着的抽噎声还是不受控制地泄了出来:“大哥,是我,小六……”话还没说完,喉咙已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酸涩得厉害。
小六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些,快速说道:“大哥,我留给你的那张存单你拿着,再带上之前城里大人物给开的推荐信,赶紧去七岔口的银行取钱,这事儿急得火烧眉毛了!取了钱,马不停蹄地去找傲来大酒店的胡董事长,跟他说,我小六求他帮忙,不论如何得卖我千年灵芝和百年人参,大哥,千万别心疼钱,多贵都得给!”小六越说越急,音量不自觉拔高,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迫切。
电话那头,大哥焦急的声音如同连珠炮般响起:“小六啊,你这是咋了?好好跟哥说,出啥事了这么慌张?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可别吓唬哥!”那担忧如同汹涌潮水,顺着电波直直灌进小六耳中。
小六再也绷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泪水似决堤的洪水,瞬间淌成了河,整张脸皱成一团,咧着嘴,那哭丧模样格外凄惨:“哥啊,我的金豆子丢了!没了它,我这辈子的幸福都没了!呜呜呜……”小六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满心的无助与绝望在哭声中倾泻而出,那是深陷绝境之人的悲恸哀嚎。
打完电话,小六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屋内静谧至极,唯有小六微弱却坚定的念诀声,似在与步步紧逼的死亡阴影顽强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