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奉,我思来想去,其实不应当与你做这笔生意。”
“一来,你不是魏老爷亲族,甚至不是他家奴仆,只算是雇佣,你原本无权变卖他的产业。我就与你写就了买卖文书,回头魏家来人讨要铺子和粮食,我也是无话可说,只能乖乖归还。”
“二来,魏家家产全部籍没入官,官兵随时有可能过来查抄这里。我买下了,是冒着将几万银子打水漂的风险,更是冒着被牵连的风险。”
“我与魏老爷一向交好,难道我不想救他性命?可我总不能为了救他,搭上了自己啊!我家亦有几十口人命!”
张朝奉老实人,听他这番话有反悔意思,赶紧膝行上前,抱住他的大腿:
“吴老爷,售卖这间粮铺,是刘典师主意。”
“魏老爷本就将粮铺交与他打理,他是有权处置的,也是他嘱托老朽变卖。您略等等,魏禾马上回来,带着他的书信一起回来,书信便是凭证。”
“至于讨要之说,绝无可能。有刘典师的书信为证,谁也讨要不得!何况魏老爷人品,您是深知的。他这次若能逢凶化吉,感激您还来不及,又岂会做出那等忘恩负义、出尔反尔之事?”
“吴老爷,魏家如今等着这项银子救命。您顾念往日情谊,万万不可见死不救啊。”
陈十九嗤之以鼻,张朝奉明明做的是桩买卖,而且是非常亏本的买卖,让吴竹中几句话,吓得成了乞求。
这是求着吴竹中来贱买粮铺和粮食,不血亏才怪。
思想至此,对吴竹中这趁火打劫的人品十分不屑,自然也就更坚定了盗他银两的决心。
吴竹中瞥了眼脚边的张朝奉:
“魏禾几时到?果然带了书信么?”
张朝奉信誓旦旦保证:
“魏禾马上回来!”
“他一定带了书信,委托老朽变卖粮铺和粮食的书信!”
“刘典师是聪明人,这件事定然虑得到。”
“没他书信,老朽做主将铺和粮卖与您,不是坑害您么!”
吴竹中点点头:
“好吧,那就等等魏禾。”
张朝奉这才放开他的腿,却仍保持苦苦哀求姿态:
“吴老爷,那么价钱的事儿……”
吴竹中深思熟虑一番后:
“你适才说,没有五万银两,就上京也无济于事。”
“既然如此,我救人为重,不和你计少嫌多,便与你五万银两!”
张朝奉大喜,连磕了几个头:
“谢谢吴老爷!您是魏家救命恩人啊!”
陈十九虽为盗寇,但多少有些侠义心肠,并非不知好赖的人。
听完这番谈话,已经弄清大概。
张朝奉其实与魏家并无瓜葛,不过是魏家雇佣的账房先生。
他们文人清高,视尊严、面子至重,此时为了救人,竟不惜冲吴竹中磕头哀求。
再看他模样,绝非假装,是真心实意要救人。
这让陈十九对他不禁生出了几分敬佩之心。
等了半个时辰,已经是酉时左右,天色开始昏暗,仍不见魏禾回来。
陈十九听到外面车轮滚滚、马匹喧嚣,不禁纳闷:
“怎么,吴竹中开始搬运粮食了?”
张朝奉当然也听见,探头朝外看了一眼,不解的问:
“吴竹中,贵仆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