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骡果然骡各其名,皮瘦毛长十分不耐看,那双耳朵显得大而无趣。
黄雅对周信请求道:“二少爷,这骡子认生,我怕你骑不惯。要不奴家与你共乘一骡,你只需安心坐在奴家怀里即可。”
周信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这骡子这么瘦,经不得你我二人的。”
“二少爷,奴家很轻的……”黄雅穷追不舍。
“小仙翁,我们走。”周信赶忙跳上骡背扬鞭往前冲去。
刚行数步,却听秦管家喊道:“二少爷,你走反了!”
周信重新调转骡头,沿青龙大道一路向西行去。
葛洪见状,只得上骡紧随其后。
那瘦骡平日里不过是驮些柴炭的粗使牲口,如今被周信催着在青龙大道人群中奔跑,不免横冲直撞险相迭生。周信有几次擦着行人的肩膀驶过,惹来一阵阵骂声,但他完全不以为意。
“不疑兄,你慢点……”葛洪吓得在后面连连叮嘱。
好在总算有惊无险。一刻钟后,周信骑骡越过宫城午台门,顺利到达了城西的白虎大道。
周信见此刻白虎大道上的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再往前走已是寸步难行。他随手拦着一位行人问道:“这位老哥,反贼齐万年等下是不是就要从这里经过?”
“可不是嘛,听说再等一会就要押着过来了!”
周信于是将骡子赶到路边,与葛洪二人坐在骡背上伸着脖颈等齐万年从这里经过。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原本十分拥挤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只听得有人大声呼喊道:“人来了,人来了,反贼齐万年被押来了……”
周信在骡背上向远处一望,但见一队体格魁伟身穿皮甲的士兵持戟走了过来。
前面开道的几名士兵一边推掇围观百姓,一边呵骂道:“让开让开,快他娘的让开,一个反贼有什么好看的。等下耽误大事皇上怪罪下来,把你们都当成反贼的同党一起抓了!”
饶是如此,外面看热闹的人仍是不断地往里面挤,最里面的人想要撤出而不可得,人与人如网中之鱼般挤成一团,乱成一团。
“妈的,不要推老子了,再推我就要揍人了!”
“哪个天杀的无赖,竟然摸我屁股……”
“我的鞋子,我的鞋子,我刚买的新鞋子丢了……”
“让我出去,我娘喊我回家吃饭了……”
周信顿时觉得,此时此刻看反贼反倒不如看这混乱场景有趣。
蓦然,一声嘹亮的军号声响起,一阵头戴红缨身穿铁甲的虎贲猛士冲上前来,以健壮身躯将围观人群硬生生向后推去。
人群瞬间如潮水般向两边散去,许多人站立不稳倒在地上,现场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之声。
在数名虎贲甲士簇拥之下,一位身披白袍的中年将军策马缓缓而来。这将军脸形清瘦,眼眶微凹,沉稳中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白袍将军身后是一辆铁栅囚车,里面坐着一位浓眉虬髯的壮汉,当下正在闭目静坐,任凭围观者叫骂都不为所动。
周信心中一惊,心想这人应该就是反贼齐万年了吧。
果然有那旁观者骂道:“去死吧齐万年,你这天杀的胡奴!”
周信不由得心中一痛——他就是杀害爷爷的贼人齐万年!
他自从得知爷爷被齐万年所害的消息后,曾经无数次想象这个恶人的相貌,而他现在就这样站在自己眼前。而那神秘纸条上写着爷爷之死别有真相,那杀死爷爷的这个齐万年是否能告诉自己这个秘密……
葛洪见周信失魂般僵立在那里,便以手轻抚他肩膀以示宽慰。
周信却宛若不觉,他百感交集地站在那里,用空洞的眼神望着囚车从面前缓缓驰过。当囚车到他正前方那一瞬间,齐万年蓦然微微睁开眼睛与他对视。
周信不由得心中一凛,瞬间回过神来。
两人眼神隔空对视后,齐万年带着满意的笑意重新闭上了双眼。
周信眼望着押解齐万年的大队人马过去,还仍在兀自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