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功双手插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左摇右晃的往家里走去,一米八的大个,没走几步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沈兰看着那道越来越淡的背影,心里一揪一揪的,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只是以为自己在山上吹了半天的风,身体有些不舒服罢了。
“妈还在爷爷家吗?你们吃饭了吗?”
“嗯,吃了,二姐,妈让你去给爷爷磕个头,上炷香去。”
“嗯,走吧!”
不远处转弯的地方,李成功看着越来越暗的那道背影,眼眶有些发热,“沈兰,再见!”
上香磕头,沈兰很认真,破天荒的,她看着躺在炕上的爷爷,眼睛里的泪水竟然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但泪水是因为马上要到来的生离而流,还是为了已经死别的爷爷而流,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大爷和三叔看着泪流满面的沈兰,也好像释然了,老爷子年纪也大了,生个气,一下子归天了,也不能老是指责孩子不是,兄弟两分别去安慰了一下沈兰,又忙别的去了。
四奶奶嚎哭了一下午,这时候也回去了,小叔叔沈传家倒是还在一直忙碌着。
太阳已经落山,老爷子的寿材早在20年前,刚过60岁时,便已经准备妥当,这是村里人的习俗。
院子里灵堂已经布置完毕,差不多八点左右,儿子们、侄子们还有孙子们也已经把家里的牲口都安置妥当。
一众孝子们齐聚一堂,给老爷子磕了头,上了香,烧了纸,在一大群妇女们的哭唱声中,老爷子躺进了那具大红漆的棺材里。
“啊呀,他大爷啊,你死的冤啊,是你那不孝顺的孙女害死了你啊,啊,啊,呜……”
四奶奶休息了一会儿,还是赶在老爷子入殓之前,又过来了,也许是已经习惯了村里人的指指点点,她依旧我行我素的跪坐在棺材前,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当年自家老汉走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然而她突兀的哭声中,对沈兰的指责又引来大门外众多村民的议论声。
“看来传言果然是指真的。”
“可不是呢,听说她又去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了,被人家沈兰给抓了现行,听说还被揍了一顿呢。”
“要我说,她挨揍也是活该,天天的占人家小便宜,传家多好的一个孩子,硬是被她给教成个小混混了。”
“唉,这老爷子也是自己作孽,亲亲的儿媳妇和孙子,他非得偏帮那娘俩,这不就是现世报?”
“不过也是,看这四婶子的架势,看来传言可能是真的呢,传家那孩子,怕不是……”
“这事啊,那肯定是真的了,你看沈家那几个兄弟之间对他的态度,那不就是对自家兄弟一样样的?”
“啧啧啧,也真是难为了他四婶子了,她可是比沈老爷子小20多岁呢,这孩子今年也才16岁吧?呀呀,这俩老不正经的,做的都是啥缺德事!”
“哼,你咋不说老爷子宝刀未老,还能给自家兄弟家留个种呢,不得不说,老沈啊,还真是我辈之楷模呀……”
嗑瓜子的妇女,闲聊的散汉们齐齐看着发声的老先生,再也没人敢接话。
村里村外的人们都会尊称老人家一声“周先生”,他是当地出名的先生,凡是婚假白事,都会找他看看日子,算算往后余生幸福与否。
据说老爷子身上可是顶着一个大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