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鲁西岸,钦博特附近的废弃渔村最近来了不少年轻面孔。
他们当然不可能是跑来度假的小青年,没有人愿意在这种恶劣气候环境下欣赏风景,更何况太平洋东岸早已找不出什么自然风光,随着洋流飘来的只有成堆的藻类和恶臭冲天。
几十年来,不断增长的海平面让岸线不断退缩到市区附近,直到那种外星真菌将农业毁于一旦,这些连年搬迁的渔村也永远消失在历史尘埃里。
在孢子散布最迅猛的那几年,海洋已经没有生态可言,几乎所有动物的腐烂尸体被洋流冲散到世界各处,大海变成巨型的陈尸池,也变成细菌和藻类的繁殖天堂。尽管如今海里已经几乎没有动物存在,但在秘鲁这种洋流回溯处仍是当年那种难以直视的腐败景象。
岸边开始慢慢安扎露营地,这些人算是多年来首批到访的来客,看来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如果可以选择,谁也不愿在这种环境里多待哪怕一秒钟。
这群姑娘小伙其实来自一些名牌院校,或者是顶尖的生物研究所,车队拉着大大小小的仪器和生活物资,甚至还有房车改造的便捷实验室,看样子是要在此考察一段时间。他们到此是受同一位朋友的邀约,但今天那人已经迟到两个多小时,大家只好在海滩附近扎营等待。
直到傍晚时分,天色完全昏暗,远处海潮声里隐约传来一阵发动机的声响。
浓雾之中那艘破旧渔船几乎有一半部件是重新铆焊上去的,看得出来这东西在维修之前完全是泡在海水里没人要的垃圾。
船头靠岸,几位受雇的老水手下锚并打开舢板是的舷梯,众人停下手上的活儿为过去,那个久违身影匆匆出现在船身一侧。
“大家久等了,今天航线规划出了点意外,不过好消息是,已经追查到了两只样本踪迹。”
说完这话,安如从船舷跳下来,水手们在抬下探测仪时她也不忘上去帮忙搭把手。没错,这次号召大家来的人正是安如,这姑娘离开少校先生之后并没有回到媒塔,也没有去找安集或者父亲,而是一个人组织起自己的队伍,因为她的计划似乎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变化。
一个多月以来,安如已经穷尽自己的人脉,甚至连当初那些不甚联络的老同学都通知了一遍,只为了能够牵头做起一支临时研究团队。
由于不清楚这姑娘究竟准备做什么,所以一开始当然回应者寥寥,但当她将那份详细的报告材料发送给大家后,几乎做到了一呼百应,其中还包括她的导师萨缪尔先生,老人曾经也在项目中出过力,一度还与安帆海交情甚好。即便如此,他还是被安如的想法震慑到,于是愿意冒着被捕的风险,并带着一群自愿加入的学生秘密赶来。
那份报告里不仅揭露了意识作物项目的原先缺陷,也提及的一部分弗莱公司为了商业利益而干涉样本部分基因的丑闻,不过这些都只是为了引出安如自己的大胆想法。
她希望意识作物能够成为未来世界的自由新物种,就如同地球上那些原本适应环境的动植物,这在当今这个一片死寂的地球上几乎可以说是痴心妄想。
自从二十多年前那种肆虐全球的古真菌出现以来,大多数野生动物都没能幸免于致命毒素,即便有极少数靠着藻类为生的昆虫和浮游生物存货,其种群数量也在到达环境阈值后迅速锐减甚至灭绝,而弗莱公司联合粮农组织推出的这个意识作物也并不是奔着恢复生态去的。其实本质上是要打造出一种自主化的有机体合成物种,为人类的粮食缺口做打算,
所以它是集植物和微生物功能于一身的,能在大多数极端条件下生存的,基于这一点,安如早就在意识作物身上看见另一种希望,地球生态复苏的希望。
要是意识作物真的能做到自我增殖甚至种群分化,它们就可能成为地球上生命里最顽强的新物种,就如同拥有上世纪人们幻想中的天使基因。
在收到她发出的邀请之后不久,陆陆续续有同学和业内专家响应,但这毕竟是某种盗窃商业成品的犯罪,更是破坏联合国粮产分配计划的行为,即便理想有多崇高,也很少有人愿意真的加入到团队中来。最终来到安如身边的也仅有三十多人不到,这对于她的预期而言实在大打折扣,按照当前汇聚的资源和力量来看,可能这个秘密项目会耗尽一生心血。
好在他上个月的布局算是成功了一半,因为在少校先生的帮助下,安帆海投放的两只巨型意识作物样品已经彻底失去控制,并且两星期前按照预定计划断肢,丢弃了安装在身上的定位监控仪器。这意味着那两只样本已经算在弗莱公司的实验失败品名单里,而且安帆海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也不会再做类似的野外实验。
当晚,姑娘将探测仪的数据同步给所有人,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她不仅重新追踪到了这两只巨兽的位置,还探知到它们的身体状况良好,至少已经适应了这片海洋环境。
临时营地开始忙碌起来,大家不确定两头巨兽还会在这个海域停留多长时间,接下来必须按照计划收集到它们的代谢物或者身体组织样本,如果有机会的话,能接触到活体最好。
为了抵抗海风带来的腐烂臭味,所有人都带着厚重的过滤器,即便这样还是能嗅到若有若无的难闻气息。直至凌晨时分,新的基因诱变剂配置完成,明天一早就能出海进行播撒,大家都祈祷着一切能够顺利进行。
“你去休息会儿吧,昨天船上颠簸肯定累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