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将看着半空中向自己扑来的石珪,倒也不惊异,多年来的征战生涯,敌手们的各种攻击方式,他早已见过不少,这种用杆子把自己甩到半空中,向自己突击的方式,虽然有些新奇,但万变不离其宗,其本质依旧是从空中突击而已,这种突击刺杀自己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那军将把手中的斩马刀一举,他身边的黑袍军士们,齐刷刷的举起了手中的短矛,一片闪着寒光的矛头,斜斜指向石珪跃来的方向,只要石珪在半空中稍有不慎,不仅近不了那军将的身边,甚至还会跌落到那一片矛尖之上,被戳的全身窟窿。
要知道人是不会飞的,跃起在半空中,最难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姿态,只能被动顺从跳起时的那一刻状态。
那军将看着半空中的石珪,嘴角不禁向上弯曲了一点,看来又是一个无知的刺客,等会看看,能不能救下一命,丢在要输送的“兵丁”中,也可以多上那么几分银钱。
石珪在半空中,也看见了那军将周围,一片寒光闪闪的钢铁矛林,心中也不由一凛,看来借助杆子,跃到那军将附近,再出手攻击的计划,应该是失败了。
现如今,那一片安全一点的落点,只有那军将的马匹了,但离自己预估的落点,还要多上一两尺的距离,看样子,只能想办法让自己再多跃上那么一两尺。
石珪来不及细想,只能凭着自己的本能,在半空中扭动起了身躯,那种怪异的扭动方式,简直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正常人能作出的动作。
然而,就是这种怪异的扭动,让石珪的身躯在半空中经历一次紧缩到舒展的过程,也让石珪在半空中多呆了那么一瞬。
对于一个半空中高速飞掠的物体,在半空中多待那么一瞬,也就意味着比原先要多飞出不小的距离,石珪多待的那么一瞬,也已经足够他飞跃,那军将身前的一片钢铁矛林了。
但石珪在本质上,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武功高手,也没有任何半空中作战的经验,他在半空中的自救动作,更多是来自于他自己身体的本能自救而已。
既然是身体的本能反应,那么也就意味着,他根本没有千锤百炼的控制身体的技巧,也无所谓千辛万苦才能锻炼出来的“心眼锁定落点”的意识,他的身体,本能的让他跃过威胁最大的钢铁矛林,甚至还预留了足够的安全距离。
而这些安全距离,甚至让他跃过骑马的那军将,往那军将另一侧的钢铁矛林落了过去。
石珪见自己身体从那军将的马屁股上方,越过了那军将,心中也是无可奈何,此时,他的身体只比侧前方骑坐在马上的军将,略微高上那么一些,自己的脚底板,都快要触及,那些已经齐齐向上戳来的矛尖了。
说那时迟那时快,石珪也来不及细想,直接伸出手臂,一把就抓住了身前那军将的肩膀,然后手臂用力,拉住自己下坠的身体,接着借助这股拉力,蜷腿缩腹,避开那些向自己脚底戳来的矛尖,再伸腿往马屁股一踏,整个人就半蹲上了那军将的马屁股上。
那军将也好似第一次见人如此出招自救,稍微楞了一下,但接着就做了个让石珪有些迷惑的动作,那军将先是松开手掌,把自己手里的斩马刀扔在地上,接着在双脚夹紧马腹,塌肩向后甩手,同时,头戴铁盔的头往后猛然一撞。
“咴聿聿……”一声嘶鸣。
此时,刚蹲上马屁股的石珪,猛然间感觉脚下的大马,人立了起来,自己一下就失去了踏脚之地,哗啦啦的就要往地上掉,如果是平常也就罢了,可如今这真要掉到地上,往自己身上招呼而来的,肯定是一把把锋利的钢矛,只有自己黏在马上,贴着那军将,才能让那些短矛军士们投鼠忌器。
石珪下意识的,想要用力抓住那军将的肩膀,不想那军将的塌肩甩手,却让石珪抓了一个空,无奈之下,石珪只好含胸蜷腹,正待往脚下已经相当倾斜的马屁股上,稍微借一下力的时候,那军将往后磕来的铁头盔,又打断了石珪的计划。
这军将是个沙场老手。
石珪急中生智,伸出去抓肩膀的手,干脆横扫,一招鬼门白骨爪的扣首式使出,五指张开成抓,牢牢的扣抓在了那军将带着头盔的脑袋上,另一只手赶紧攀住马鞍带,蜷缩腹部提起双脚,避开疾刺而来的钢矛。
这扣首式原本就是鬼门白鬼爪中的杀招,功力深厚的人甚至能用这招将活人的脑袋抓爆,因此,那军将左右甩动了一下头颅,也无法将石珪甩脱,无奈之下,那军将干脆伸出一只手,抓住自己头盔系带使劲扯,另一只手紧握住拳,抬起手来往后,就是一个肘击向石珪头部袭来。
正在石珪无计可施,甚至想用自己的脑袋,去撞击那军将的胳膊肘时,那军将座下的大马,呼哧一下就重新趴站了下去,那军将和石珪一下都被颠的东摇西摆。
石珪一只手死死抓住马鞍带子,整个人都被重重的磕在了马屁股上,腰间别着的直刀膈得石珪生疼,石珪另一只手却是一松,手里抓着一顶空空如也的铁盔。
这时候两人身下的大马,似乎被震动的有些不安,开始不停地走动起来,一时间就把两人晃荡的不稳,那军将习惯性伸手拉住缰绳,双腿夹住马腹,企图让胯下的大马安稳下来。
石珪也想趁着这个时候,赶紧用力拉扯着马鞍带子,调整自己一下的姿态,自己腰间的别着直刀,在这个狭小的地方就有些过于碍手碍脚了,这个时候,石珪也才理解那军将果断丢弃手中窄长的斩马刀,原来是为了更好的对付自己。
石珪刚刚稳住自己的身形,正想将手中的头盔砸向旁边的一名黑袍军士,然后腾出手来,把自己腰间别着的直刀弄掉,反正自己身上,还有一把更为锋利的蝉翼刀,到时候,正好用来制服这军将。
只是还没有等石珪抛掉头盔,将自己想法付诸行动,那军将已经处理妥当胯下的坐骑,他把一只脚脱出马镫,再用另一只脚踩在马镫上,作为支点,然后扭腰转胯,呼的一下,就用脱出的那只脚旋转着,踢出了一个后转旋风踢。
如此狭小的空间里,那军将身高腿长,这招后转旋风踢,直接就把整个马屁股的空间给横扫了,即便石珪能挡住这招旋风踢,但肯定也要被那军将给挤下马屁股,到时候等着他的,肯定一只只的短矛加身。
石珪心中一发狠,干脆举起手中正要丢弃的头盔,狠狠地砸在了马屁股之上,头盔是精铁所制,头盔的上面还有些故意制造尖锐突起,用来降低箭支的命中率,这样的突起,如今随着石珪的大力,深深的砸进了马儿的肉里。
“咴聿聿……”,随着大马的一声痛嘶,那大马猛然发力,撞开前面的几个黑袍军士,开始不管不顾的,发了疯一般的全力奔跑起来。
猛然而至的加速,让那军将的使出旋风踢的那条腿,啪的一下,就磕在马脊梁上,这一下痛击,直接让本来就已经开始在狂奔的大马,直接受了惊吓,更加疯狂的四处奔走。
石珪则是被猛然加速而剧烈颠簸的马屁股,给颠了个七晕八素,他本来就不太会骑马,今夜骑马一路南下,靠的是其他人帮扶着,才勉勉强强完成。
如今,他在一匹受惊马的屁股上半蹲着,要不是他及时甩掉手中的头盔,两只手牢牢的抓住马鞍的带子,恐怕早就已经被颠下马去了。
一匹惊恐狂奔的惊马,带着两个勉强挂在马上的人,一路狂奔,很快就冲向紧闭的营寨大门。
那军将弓马娴熟,在这个时候倒还不慌,他两只手扶着马鞍,一只脚蹬在一侧马镫里,另一只脚则是想使劲跨过,正在不停起伏的马儿脊梁骨,以图重新坐上马鞍去。
但这个时候,石珪怎么可能让他这个意图实现,石珪勉强腾出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那军将搭在马脊梁骨上那只脚,死死拖住那军将的身躯,就是不让他重新坐上马鞍。
那军将使劲往前踢腿,想用腿部力量比手上力量大的优势,挣脱石珪的拉扯,但石珪的手劲却是大的惊人,即便是处于不便发力的位置,也依然死死的拖住了那军将的腿。
就在两人使劲拉扯的时候,不远处的营寨大门,忽然“嘭”的一声,向外轰然倒下,正在狂奔的大马似乎更为惊慌了,不敢再朝大门奔去,而是转向环形大道,继续狂奔。
这时候,石珪看见营寨大门外,十几个身形,在一个扛着八角锤的身影带领下,正在往营寨里冲,石珪心中暗骂一声,这些兔崽子来得到快,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搞定这军将,这些抢功劳的,到已经来了。
然而,还没有等石珪在心里骂完,一只从营寨外飞来的箭,“叮”的一声,就从那军将的钢甲上崩了起来,那军将脸色一白,腿上的力也弱了三分。
石珪瞅准机会,正想发力一拉,将那军将拉下马来,却不料又一只箭直接飞来,“啪”的一声,就顺着那军将的大腿,直接插进马屁股里。
石珪只来得及大喊一声:“我朝,老宋,你大爷的!”就被一股更大的颠簸,给颠的头晕眼花,原来那大马屁股上中了一箭,直接就一边奔跑,一边拼命的尥蹶子,三五下就把马上挂着的两人,给颠的昏头涨脑。
那军将即便自诩弓马娴熟,可如今在发疯的惊马上,也不敢多做动作,只得老老实实抱住马鞍不敢动弹,至于石珪更是不堪,直接死死拉住马鞍带子和那军将的脚踝,一动不敢动。
那疯马尥一会蹶子,忽的又低着头,直接往倒塌的营寨大门奔去。
刚刚走进营寨的那些身影,就见一匹疯狂奔跑的惊马直冲了过来,那些身影很默契的往旁边一让,就躲开了惊马,要知道即便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拦下一匹受惊的疯马,也是需要很多人力才能办到的,如今还在进行战斗的节骨眼上,谁也不想为了一匹惊马浪费体力。
石珪被颠的头昏脑涨,根本不可能四处观察,只能被动的随着惊马一起狂奔。
那匹惊马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营寨,漫无目的在山野中狂奔,片刻之后,就奔出三五百丈。
就在这时,那军将忽然大喊“放手!”并不停地使劲蹬动被石珪抓住的腿。
但这个时候的石珪,已经被马匹颠的几近昏厥,那军将的拼命挣扎,却被他下意识的用手死死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