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候,也是石珪最难熬的时刻,他无法安然睡觉,也无法大喇喇的独自坐在门口,只能搬上一张椅子放在门后,顶着满屋的鼾声,傻坐着度过漫长的夜晚。
他曾经也想,做些诸如背诵太一生水妙化真经,或是参悟控水诀的事情,来帮自己度过这无聊的夜晚。
但嘈杂污浊的环境,始终让他沉不下心来,于是他只能这样傻愣愣的呆坐一晚上,直到第二日再寻个空隙补觉。
这样白白浪费时间的行为,让石珪极度不安,甚至让他隐隐有些暴躁难耐。
眼看今夜又是要这样浪费,极度的烦躁感让石珪坐立不安,他的手按在腰间的蝉翼刀柄上,不停的握紧又放开。
“石老大?!”
一声有些惊疑的声音,把石珪惊醒,他扭头定睛一看,原来是孙义。
只见孙义站在大通铺前,身上披着一件军服,正一脸惊疑的看着石珪。
石珪皱起眉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孙义,小声问道:“小孙,这么晚了,你起来有什么事?”
孙义却是不答,疾走几步,伸手就往石珪的手腕抓来。
石珪见孙义如此无状,心中怒意顿生,他将自己的手掌往后一摆,就脱开了孙义伸手的范围,他怒目圆睁,小声叱道:“小孙,你要干什么?!”说罢,另一只手已经开始攥拳,准备伺机而动。
那孙义见自己伸手抓空,反而楞了一下,这才开口期期艾艾的说道:“石老大,我刚才准备起夜,见你面红耳赤,好似急火攻心之症状,这才想给你把把脉。”
石珪这才有些释然,他放开了攥紧的拳头,然后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就是刚才有些烦躁,你赶紧去起夜!”
孙义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石老大,还是我给你把把脉吧?!”
石珪牵强的笑了笑,说道:“不用不用,我就是听着这些鼾声,心里有些烦躁罢了,你赶紧搞完去睡,我真的没事!”
孙义挠了挠头,见石珪坚持如此,也只好作罢,他给石珪做了个揖后,便转身去另一边角落里的马桶上方便。
石珪扭过头来,心中却是疑窦丛生,他暗自寻思到,这孙义历来与自己不算亲近,为何今夜却如此殷勤?莫不是他要学常大山?
想到这里,石珪胸前的烦闷不仅丝毫未减,反而还有些隐隐升腾之势。
随着孙义走动的声响,“窸窸窣窣”的传来,烦躁的石珪,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火气,他不管不顾的把神识一放,身边十丈之内的事物,那是“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那孙义披着军衣,爬上了大通铺,然后往自己耳朵里,塞了两团布头,这才施施然的躺倒睡下。
就在石珪“看到”孙义的动作之后,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不禁有些责怪自己过于敏感的时候,他却忽然在自己神识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这东西像是一口箱子的一角,是埋在兵舍之外的地下两三丈的深处,刚好处在石珪十丈神识范围的边缘,石珪的神识堪堪笼罩这东西的三分之一。
要知道,石珪所在的兵舍,说白了就是四堵墙围起来的一个大通间,一扇朝北的大门,就开在了北边墙壁上,紧紧挨着与东边墙壁的交接处。
现在,石珪坐在兵舍大门之后,他的半边身子,就靠着东边这堵还算厚实的兵舍墙壁之上。
如果出了兵舍的大门,紧挨着这堵东边墙壁的,是一条南北朝向的人行通道,宽约四五丈,这人行通道的东边,就是另一栋兵舍。
这条南北朝向的人行通道中间,还种植着一排矮树,约莫有四五棵,刚好被当做分隔行人通道之用。
只是“看”这一行矮树下,长满了茂密杂草,想来除了后勤队的人之外,很少有人来这个角落了。
在石珪神识之中,这口箱子埋藏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类似竖井一样的地方,只是这竖井要小很多,大约也就两丈来深,一尺见方的井口。
在井口上有一块两寸厚的青石板盖着,在青石板之上,还覆盖着一层约有七八尺厚的泥土,在这些覆盖的泥土中,还横七竖八的夹杂着,一些手指粗细的植物根须。
这箱子被石珪的神识笼罩到的部分,石珪只能通过神识的边缘,依稀“看到”里面应该装有一些书卷之类的东西。
就在石珪想再努力探一探身体,尽力“看”清那些书卷内容的时候,他刚刚探出去的身体,“嘭”的一下,就磕在了兵舍的东墙之上。
这一下,忽然就让石珪警醒过来,自己居然如此堂而皇之的展开神识?
石珪赶忙把神识一收,然后谨慎的端坐在椅子上,过了半响之后,这才慢慢的吁出了一口气。
他在心中暗暗自责,自己的这种行为,实在太过于冒险,即便自己几乎敢肯定,这营里没有修仙者,但万一要有个手眼通天的修仙者存在呢?
修仙者的强大诡异之处,尤其是那个在桃林渡上空,呼风唤雨的修仙者,给他的感觉实在太过震撼。
这让他宁愿小心驶得万年船,也不愿把自己暴露在外。
随后,石珪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不断在自己的脑海里,排演起了如何将箱子取出的方法。
而正因为,有了这个可以让石珪打发时间的事情,在这一夜里,他终于不再是苦苦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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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后勤队的众人在唐震的带领下,又再次去校场里,继续演练,营部提出的那些充满各种奇思妙想的部队编组。作为后勤队里有名的懒汉,石珪照旧躲在兵舍的大通铺上补觉。
正当校场上的阵阵喊声,隐隐传来的时候,石珪蓦然睁开了眼睛,然后从大通铺上跳下地来,随手穿上自己的军服,兴冲冲的就出了兵舍,转到兵舍外的人行通道来。
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校场演练,两座兵舍之间的人行通道,寂静无人,但石珪仍然警惕的望了望四周,再次确认四下无人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按照昨夜所想的方案,走了两步,来到一棵矮树旁蹲下。
石珪用一只手拨开了茂密的杂草,露出了黄色的泥土地,最后再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之后,这才一只脚单膝跪地,全力运转功法,将丹田之内的灵力,全部调动起来,顺着行功经脉,涌入自己的另一只手掌当中,然后再将灵力密布于指尖。
待灵力浸透指尖之时,石珪的五指猛然张开,屈指成爪,猛地就往泥土地里抓去。
“噗呲!”
一声轻响之后,就见石珪的整只手臂,都已经深深的插入到泥土里,只露出一小截肩膀在外。
这时候,石珪内心却是有些懊恼,原来他计划用灵力来驱动鬼门白骨爪,但他只是在脑子构想过,却从没有真正试过用灵力,来全力催动鬼门白骨爪的招式。
现在,他抱着赶鸭子上架的心态,临时一试之下,却没想到这效果如此惊人,一时间竟大大超过了他自己的估计,与他原本计划中,需要反复几次挖插之后,才会碰到青石板,有所不同,这一下子,就把自己的一整只手臂,几乎都插进了泥土里。
但有些遗憾的是,到这招式的威力虽出乎了预料,但也没有一次就达成目的,他这插进泥土的手爪,却只堪堪碰到了青石板边上,没有一鼓作气的抓破青石板,这下子反而让他有些进退维谷。
但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合适时候,为了不让人发现,石珪也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他再次全力调用灵力,灌注到自己的五指当中,然后再猛然往下一插。
“嘎吱!”
石珪感到自己的手指,就像抓进了一块皮革一样,但从指尖传来的触感,这分明是一块坚硬的石头,石珪心中一喜,自己应该是抓进了那块盖在井口的青石板里了。
他强忍着用神识查看的冲动,再次用灵力灌注到生插在石板中的五指当中,然后将五指微微合拢,使劲抓住青石板。
石珪深吸一口气,全力运转功法,鼓荡起丹田中剩余的所有灵力,深深灌入插入泥土里的手臂之中,然后顺着春水润灵诀中的发力姿势,猛然发力,将青石板往上一提。
“嘭!!!啵!!!”
一块两尺见方的青石板,竟然被石珪硬生生的,从七八尺深的泥土里,给拔了出来。
石珪将手中的青石板,随手往边上一放,低头就去查看脚下的泥地,只见一堆新翻开的泥土中,有一个漏斗型的泥坑,泥坑的底部,是一个青石条围成的井洞,井洞口约莫一尺见方。
石珪一边打量着那个才一尺见方的井口,一边揉了揉自己沾满了泥土的手臂,饶是石珪具有春水润灵诀打熬的强壮身体,外加灵力的加持,但如此硬拔地下七八尺的青石板,也还是让他的手臂有些酸胀。
要怎样才能从这种又窄又深的竖井中,把箱子弄出来?
正当石珪有些为难的时候,他忽然瞥见井口青条石的缝隙中,似乎有一根黑乎乎的细绳。
石珪有些诧异,因为昨天在自己的神识中,他并没有“看见”这根细绳索。
石珪忽然间有些激动起来,这东西难道也是可以屏蔽神识的东西?那下面箱子里的东西,莫非也是修仙者的宝物?
石珪顾不得其他,赶紧伏下身去,伸手捞住了那根细绳,使劲一拉,绳子那端沉甸甸的。
石珪满心欢喜,赶紧用力拉起绳索,不一会,一口小箱子竖着从井口里被拉了上来。
这口箱子一角的暗花,正是他昨日夜里,在神识里所见的模样,石珪顾不得细看箱子,他先把箱子放在一旁,
然后抓起被自己丢在一旁的青石板,使劲往下一扔,就将那青石板盖住了洞口,然后,他再用力将周边的泥土,都推进了漏斗型的土坑里。
然后又将被扯出的那些杂草,就着泥土,仔细的填埋了回去,等填完了土,又用脚将泥土踏实,把杂草扯了一道伪装,此后又脱下军服,在杂草上使劲的抖了抖上面的泥土,这才放下心来,自付这样做,虽不能完全复原树下的状况,但如果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但即便这样,石珪仍有些不放心,他抱起箱子,转回了兵舍,把箱子往自己的铺盖上一扔,就端起房间里的一盆水,又回到通道里,将水泼在杂草中有些松软的泥土上,此后又端来几盆水都泼在了杂草周围,直到看不出丝毫破绽时,他才端着盆回了兵舍。
等回了兵舍,他把脱下军服团了一团,塞在了自己铺盖的角落里,这才上了大通铺,赶紧把自己的布帘一拉,就坐在自己的被窝里,喜滋滋的拿过那口箱子端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