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到军营后,那些征兵使者,把罗虎头等兵丁,当做畜生一般对待,不仅缺穿少吃,甚至生病了,也不会给医治,往往靠自己扛着,扛不过去的,就把人往僻静处一扔了事,缺了的兵丁名额,就再派人去抓丁凑数。
而雪上加霜的是,罗虎头等兵丁,在行军时,不但脚上被锁着铁链,肩上还要用担子,挑着沉重的物资。
罗虎头身形瘦弱,行军途中,被铁链磨破了脚,整只脚肿得跟馒头一样,但一路上根本没人管这事,罗虎头差点因此丢了性命,最后在老驴的照顾下,才捡了一条命,但却从此瘸了一条腿。
而老驴更惨,他是从哪里被抓来的,他自己已经说不清了,这一路的行军,老驴不但丢了一只眼睛,一只手,还丢了说话的能力,甚至还丢了自己的脑子,成了个痴呆的哑巴。
但这两人还算好的,在古屯县里,遇上周弘枚一心拉队伍的行动,就把他们一干人等,从其他征兵使者手里给夺了出来,最终保下了一条命。
这长达一年的非人磨难,已经扭曲了罗虎头、老驴们的性格,老驴还好些,只是唯唯诺诺的躲在阴影里不敢出现,而这罗虎头心里已经完全充满了各种仇恨,性格也变得极其阴鸷狠戾。
石珪看着正在堂屋里忙碌的罗虎头,心里却是叹了一口气,这罗虎头脑子灵活,意志坚定,做事坚韧不拔,而且城府深沉,善于掩饰自己。
然而,这等性格的人,却正是最适合修炼《鬼门白骨爪》这门顶级武功的。
但这罗虎头除了对解救自己的周弘枚等人,保持一定的尊敬外,他对整个陈国朝廷上下,都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这让石珪有些犹豫,他害怕自己,如果真的传授了鬼门白骨爪给罗虎头,会不会最终造就出一个阴沉凶狠,杀人如麻的家伙来。
但这段时间,石珪观察下来,却又发现罗虎头还算是讲恩义的人。
以前受了老驴的恩情,便一直关照着这老驴,而且还很记得勇骁营解救自己的情分,甚至对石珪传授拳法的恩情,也能牢记在心。
这让石珪更加犹豫,到底要不要传授这罗虎头一些真本事?!
正当石珪正在漫无目的乱想时,罗虎头带着老驴,已经一一把放在堂屋里的洗浴用具,摆回了原位,然后用拖布清洗干净了堂屋,把石珪随意乱丢的脏衣物收起,浸泡在木盆里,再打发老驴去旅部领取早餐,顺便也带回旅部发给石珪的各种公文函件。
等石珪回过神来的时候,罗虎头已经把石珪今天的早餐,在堂屋的桌上摆放整齐,自己在堂屋前躬着腰,默不作声的等待着石珪用餐。
石珪在心里,再次感慨了一下,罗虎头这股机灵劲,然后就大喇喇的走进堂屋,独自坐在桌前,稀里哗啦的吃起了包子白粥。
等石珪吃完了早餐,慢悠悠的走出堂屋,踱步到了小院子里,就看见站在堂前台阶下的罗虎头,做了个手势,让老驴进去堂屋里收拾,自己则是拐着瘸腿,向前走两步,向着石珪抱拳施礼。
石珪抬眼看了罗虎头一眼,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罗虎头见状,却是兴奋起来,赶忙立定身形,再次施了一礼之后,就往小院中间一站,当即就拉开拳架,虎虎生风的打起猛虎拳的套路来。
猛虎拳是平苍县衙役们世代相传的功夫,在拳势上讲的是如猛虎扑食一般,光明正大的擒拿人犯,讲究的是正气如猛虎,慑贼人心胆如鼠。
但这罗虎头心有怨愤,性子阴鸷,再加上瘸了一条腿,行动之间,不见寻常的利索矫健,只有一种叛经离道的鬼魅。
所以,罗虎头的这套拳,看起来就相当别扭,打出的拳势,虽也是似模似样,但内里却像是蹑手蹑脚,隐匿偷袭的鬼影,却无山君虎吼,威慑四方的雄姿。
但石珪看了之后,却默不作声,只等罗虎头打完一套拳架,也只是开口,随意指点了一下,罗虎头拳架当中的错漏之处,便让他自行重新演练一遍。
石珪却不等罗虎头打完,便背着手上了台阶,往自个的书房里去了。
等石珪在书桌前坐下,就看见书桌上,早已经摆放好了各种公文函件,石珪随手拿起一份公文看了看。
石珪作为一个虚职的军官,旅部根本就不会有让他办理的公文函件,而摆在桌子上这些公文函件,也只是普发给所有军官阅知的公文函件而已,大抵上也只是让石珪了解了解,勇骁旅的一般军务,别在事务上脱了节而已。
就比如石珪手中的这份公文,也不过就是旅部通知各部要抓紧整训,迎接一个月后重要官员对勇骁旅的检阅。
石珪看了看公文上的日期,是三天前发的文,石珪叹了一口气,也就顺手把公文丢回了桌上,便不再理会。
以往这个时候,石珪一般就是揣着传功玉简,默默揣摩着《太一生水妙化真经》的词句意义,要不就是默读《天水太一本义书》,亦或是沧潮子的句读文章。
但今天石珪刚刚领悟,控水术背后的精妙深意,激动之下,心神损耗有些大,一时间也提不起兴趣,再去揣摩功法。
于是,石珪干脆把手伸进了,自己贴身而带的背篼里,掀开盖在荷包外层的兽皮方巾,然后,再把手轻轻贴荷包之上,开始整理起里面物品来。
荷包灰蒙蒙的空间里,除了已经堆放的整整齐齐的物品外,还在另一角落里,散乱的放着一些物品,那些东西正是当年采花大盗留下的东西。
石珪原先是想整理来着,但他先是被《邪魔典》震慑心神,后来又走火入魔,等清醒过来了,又心有余悸,再加上他忙于自身修炼,所以,那郦栋才留下的其他东西,石珪至今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完。
今天,石珪也没有心思修习,所以,干脆再把郦栋才留下的其他东西整理一下。
只不过,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石珪这次整理物品,也可谓是小心翼翼,甚至都不打算把物品拿出荷包,直接就用神识在荷包里整理,以免自己又遭了道。
“石珪”看了看郦栋才留下的东西,便“伸手”从中拿起一个玉盒,那玉盒上有一道灵气封锁,要打开,估计也要像磨开荷包封锁灵气一般。
石珪想了想,便毫不在意的把玉盒,规规整整的放在了荷包空间的“墙角边”。
现在,可不是探究玉盒里有什么的时候,等自己功力再高深些的时候,再去细细探究吧!
就这样,石珪一连把五个有灵气封锁的玉盒,整齐的堆放在一起后,又“拿起”一个玉盒,“啪”的一下就随手打开了。
那玉盒里是一支漂亮的花草,那花草大约半臂长短,枝上七八片翠绿的叶子,顶端一朵喇叭状的紫色花朵,约拇指大小,如同整块的紫色水晶雕刻出来的一样。
而且整支花草新鲜的,就像刚采摘下来一般,那底部的叶片之上,仿佛还有着露水的痕迹。
石珪仔细瞅了瞅,却不认识这朵紫色的水晶喇叭花,到底是什么花?
他仔细思量了一下,采花大盗作为修仙者,他留下的这东西,可能与修仙界有关,至于有什么用,凭自己如今见识,根本就完全不知道。
如今也只能收好,等以后自己见识上去了,能认识这东西了,再做其他打算。
石珪把玉盒一阖,便顺手放在刚才的玉盒堆之上,他再拿起一个玉盒,“啪”的一下,又打开了,在这玉盒当中,放着一株看起来很普通的草,只是这株草的根系很长,大约有人的大臂长短,除此之外,再无特殊之处。
石珪想了想,也把这个玉盒如法炮制,依旧放在玉盒堆上。
然后,他“伸手”拿起了最后一个玉盒,“啪”的一声,玉盒被打开了,这个玉盒中放着的,是一件黑黝黝的棍状物品,食指一般长短粗细,两头尖尖,看上去非铁非木,倒像是一把妇人织布所用的梭子,只是那“梭子”中间没有孔洞罢了。
石珪拿“手”碰了碰那“梭子”,神识之下,那“梭子”冰凉的就像一汪幽深的水塘,石珪猜不出这东西能用来做什么,他也只好把玉盒阖上,依旧放在玉盒堆上。
这时候,灰蒙蒙的房间里散乱的东西,也不过只剩下了五个小瓶,此外还有五六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石珪先“伸手”拿起了小瓶,用“手”打开了瓶塞,在往里一“看”,瓶子里滴溜溜的装了十来颗淡黄色的药丸,一股药香味冲“鼻”而来。
石珪“脸上”先是一喜,但接着又是一愣,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就是“一脸”沮丧。
石珪先是想到,修仙者留下的药丸肯定是仙药,只要吃了一颗,绝对能让妻儿健康长寿,保不准还能让自己功力大增。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药到底是什么药?主要用来干什么?如果效果不明,甚至是毒丸,自己可不要吃了后,反而坏了事。
刚想到这,他忽然又想起《邪魔典》中,有种恶毒的办法,把毒丸和正常药丸放在一起,让不明真相的人吃了之后,就会毒发身亡。
采花大盗作为《邪魔典》上一任的主人,石珪实在不敢相信,这个练了魔功邪法的人,会不知道这种恶毒的方法。
石珪只好遗憾的把小瓶重新塞好瓶盖,然后整齐地码在了玉盒旁边,剩下的小瓶,石珪也只是意兴阑珊的例行公事,打开确认一下是药丸,就盖起瓶盖,将小瓶子规整放好,就了事了。
最后,石珪“拿起”那些袋子,随手一撑,就“瞄”见了袋子里面,是一颗颗五颜六色的晶石。
是灵石!!
石珪心中一阵激动,这灵石,自己可算是知道,甚至还知道这东西还比较金贵,甚至还能用来辅助练功,如今这采花大盗的荷包里有些灵石,倒也说得过去。
石珪赶紧把剩下的袋子,都一一打开,果然都是一颗颗五颜六色的灵石,石珪数了数,这几袋子灵石,一共有一百九十四块,再加上自己过往攒下的,那些破碎的玉灵石,自己手中竟然有两百余块灵石。
石珪顾不上心中的喜悦,赶紧把灵石重新装回袋子里,然后也规整的放好,等以后自己再次修炼,这两百余块灵石也够自己用上一阵了吧??
石珪满怀喜悦的退出了荷包空间,端坐在书桌前,抬眼望向窗外远方隐隐约约的北月河,心中的喜悦就如同潮水一般,快速退下,一股淡淡的不安,渐渐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