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们误将此地认作现实,那他们必将一辈子困在这里,随江徽而存在,随江徽而灭亡。
“我好累……”江徽躺了下来,意识逐渐放松,或是说,她有什么东西被缓慢从身体里抽离。
她举起雪白如藕的手臂,皮肤光滑细腻,只是没有感染者应该有的源石结晶。
“啊!!!!!”
江徽不知想到了什么,惊恐地尖叫出声,她像发了疯一样跑到海岸边,丝毫不顾滚滚而来的海潮拍湿她的衣服。
海水没有给江徽带来应有的清凉,海风也没有抚摸江徽的脸颊,她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弃儿,即将跌入深渊。
海水失去了清澈,江徽只觉得万分污浊,就犹如在泥丸里洗澡,可她只想……
看清自己的脸。
天空也好,海洋也罢,让我看看,我是谁?!
江徽在海洋中回首,这一次,多索雷斯应有尽有。
被灾难害的流离失所的灾民,负责灾后重建工作的罗德岛干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
这里是现实吗?还是江徽的想象?
江徽不知道,她想看清自己的脸,她应当看清自己的脸。
可污浊的海水成心与她作对,江徽上下求索,浩浩汪洋之中竟无一处清澈。
海水越来越深,淹没了江徽的脖颈,江徽努力地探出头来,海水中的失重感是她唯一能察觉自己在海里的办法。
她如一叶扁舟随浪潮起伏跌宕,四周都是波涛,哪里是陆地,哪里是海洋?
“妈的!”江徽终于忍不住了,她爆了粗口,可没人听到她的声音。
“*炎国粗口!”
江徽每张一次嘴,就有海水灌进她的肚子里,可她的口腔中感觉不到咸咸的味道,她甚至不知道眼泪顺着皮肤流了下来。
“镜子?哪里有镜子?”
恐惧之中,没有依靠之人就会想着别的办法来缓解恐惧,江徽费力地在海中扑腾,她的耳羽即将被大浪冲走,但她感觉不到。
“游回岸上……”
江徽回忆着游泳的办法,别管蛙泳还是狗刨,能游上岸就算赢!
海水淹不死她,但坠入海水就意味着她再也看不清自己是谁了。
像是发卡一样的黑色耳羽别在江徽太阳穴的两侧,一根被海水冲走,还有一根在风浪中苦苦支撑。
“屮!我宁可被大群吃掉也不想这么消亡!”
海浪更急了,它逆着江徽的方向,试图把江徽推进大海,江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江徽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努力睁大眼睛,但可见度却越来越小。
“我不想死在我的源石技艺里啊!”
江徽哭喊,无人听闻,有一种声音在召唤她,她不是这片大地应有的存在,她是入侵者,也理应与入侵者站在一起,而不是混入小动物之中。
随着最后一根耳羽被海浪吹走,江徽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她淹没于海洋中,她的手努力伸出水面。
意识逐渐沉入深海,在江徽的视觉消散尽归于无前,她看见了闪烁的金芒,像是天边璀璨的烈阳。
“这是……”
江徽无力发出感慨了,她什么都失去了,她宁可一死了之。
“江徽!!!”
晨曦突破了昏暗的水网,怒吼传达了挚友的思绪,一只手坚定地握住了她顽强求生的胳膊,即使她沉沦于虚无。
只剩黑暗的江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的意识于此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