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和牛婶守在儿子床边,半宿没合眼。
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牛家小院。
牛轰轰醒了。
“谢天谢地。不发烧了。”牛婶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欣慰地说道。
老牛的格局向来比老婆大些,他更关心儿子的灵魂。
“轰轰,你感觉咋样?你的魂儿找回来了没有?”
“那什么,我的魂儿压根就没丢。那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牛轰轰从床上坐起来,“妈!那什么,这屋里怎么一股大蒜味儿?闻着呛得慌。”
“这是高人的偏方。用蒜泥生姜擦你的身体。专治丢魂儿。要不然你的魂儿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呢?”
“爸,那什么,我又没丢魂儿。那什么,干嘛用大蒜生姜擦我?”
“你丢没丢魂儿自己说了不算。要用事实说话。我再问你一遍,昨天晚上天狗吃月的时候你到底看见了什么?”老牛用眼睛紧盯儿子脸上的表情。
“那什么,我说的那些全是我亲眼所见,没有瞎编一句。”
“到底什么情况你再讲一遍给我们听听。昨晚上你一惊一乍地像发高烧说胡话。我们没听明白。”
“好吧。那什么,我再给你们讲一遍。”
这回牛轰轰条理清晰地讲起来:
花猫如何召唤两只猫飞到胡同口五福捧寿大影壁。闪电如何击碎了寿字砖雕形成黑洞。黑洞如何刮起旋风卷起天上的雨和地上的水形成悬河。成千上万只黑色老鼠如何跳进悬河往黑洞钻。两只猫如何拍扁箩筐像扔飞盘似的堵住黑洞。又一个闪电如何再次击碎了箩筐飞盘。两只猫如何抱团阴阳鱼飞过去堵住了黑洞。
“爸!妈!那什么,这回说清楚了吧?那什么,羌丽的两只猫不是猫,那什么,根本就是白熊和青罴。”
老牛和牛婶听完将两对眉毛拧成了黑毛线疙瘩。
老牛说:“可是昨天夜里根本没下雨啊!地上干着咧。不信你出去看看。”
“那什么,因为黑洞刮起一阵旋风,把水都吸干啦,所以地上是干的,只有我自己个淋湿了。”牛轰轰争辩道。
老牛撇着嘴说:“还有五福捧寿大影壁,哪有什么黑洞?我昨天夜里去那边看过了。砖雕寿字和五个蝙蝠都好着呢。跟以前一样。纹丝没变。”
牛轰轰咽口吐沫说道:“那什么,大影壁是有点儿奇怪。那什么,我还纳闷呢。那什么,我明明看见闪电击碎了寿字砖雕变成黑洞,那什么,白熊青罴飞过去堵住了黑洞。那什么,完了过去一看,寿字砖雕好好的没事一样,白熊青罴咋没影儿了呢?”
老牛和牛婶互相看了一眼。
老牛说:“看来你这魂儿真丢了。再找不回来了。”
牛婶慌了起来,问道:“他爸,一个人有几个魂儿?”
“我估计少说有一打。最不济也有十个八个。”老牛回答。
这也是他心底的愿望,可是语气听上去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丢一个就丢了吧。天狗吃月嘛!月亮都给天狗吃没了,何况儿子之魂儿乎?说了半天不让他出去偏出去。不丢魂儿才怪呢。估计把半夜撞见鬼的魂儿给丢了。万幸。”
“谢天谢地!我的儿!这魂儿丢了倒好。”牛婶松了一口气,“轰轰,你听见没有?剩下的魂儿你可千万要看住了。别再瞎折腾给丢了。”
牛轰轰烦恼起来:“爸!妈!那什么,你们为啥不信我的话?”
“我们当然相信了。”老牛叹口气说道,“可是光我们俩相信没用啊。你的话谁听了都以为你半夜撒癔症呢。”
“尤其对羌丽,千万不能说。”牛婶补充道。
“那什么,干嘛不能跟她说?”牛轰轰梗起了脖子。
“你要想继续跟她好就不能说。”牛婶很有经验似的回答,“本来她考上大学,你们俩的关系就悬乎了。可是那孩子一张银盆脸,不是嫌贫爱富的人。所以你们还有一线希望。你一说,让她还以为你脑子有病呢,满嘴胡说八道的。连一线希望都没有了。这可了不得。”
牛轰轰心里咯噔一声。觉得他妈说的有道理。昨晚羌丽又没有亲眼所见,听了肯定认为我是神经病呢。那可就全虾米了。
“妈,那什么,那跟她咋说?”
“你就说猫丢了。你出去找了半夜。猫没找着还不小心掉湖里了。回来就发烧了。”
“可是,那什么,大影壁前面也没湖啊!我怎么掉湖里?”
“老天爷!你找猫就到胡同口怎么行?当然满世界找啊!到什刹海可不就掉湖里了么?这孩子!编个瞎话都不会。”
“哦。那什么,嗯。”牛轰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了。
牛婶站起身去厨房做早饭了。
老牛坐在床边还想再跟儿子讲几句苏格拉底库的哲学。
诸如,许多赛跑者失败都是失败在最后几步。或者,最热烈的恋爱会有最冷漠的结局。尤其是那句,不要只顾你们的肉体而要保护你们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