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丽打开门,立在门洞里冲牛轰轰说道:“竿子,让你拿个猫食怎么这么半天?我的小猫都快饿死啦。”
“那什么,我们家花猫把猫食都吃了。那什么,我让我妈现做的。那什么,所以这么半天。”
牛轰轰将铝饭盒递给羌丽:“给你。猫食都在里面呢。”
羌丽接过铝饭盒,只觉得沉甸甸,“呵!做了这么多。回去帮我谢谢牛婶。”
她回院子里找个塑料盆,把铝饭盒里的猫食倒进去,然后再把空的铝饭盒拿出来,递给牛轰轰。
“下回不许你叫我大美妞。让我哥听见了小心把你门牙打下来。”
“那什么,那我叫你什么?”
“有好好的名字干嘛不叫?你叫我丽丽啊。”
“丽丽?”
“嗯。”
牛轰轰接过铝饭盒,拿在手里,转身就跑。
爱像一阵风,吹完它就走。这样的节奏,谁都无可奈何。
过了两天,牛轰轰又去荷花市场买了小鱼,请牛婶混和棒子面做猫食,装进铝饭盒。
牛婶一看儿子送猫食给羌丽,没有被她舅舅或者哥哥打得缺胳膊少腿,放下心来,一边做猫食,一边做出很有经验的样子,告诉儿子:
“羌丽蛮漂亮的女子。一张银盆脸跟大月亮似的。大富大贵相。你愿意给她送猫食就送吧。俗话说馋猫馋猫嘛。吃顺了口就一切都顺了。只不过留个心眼,见势不妙,转身就跑。明白不?”
“妈!那什么,不就送个猫食嘛!那什么,我干嘛转身跑啊?”
牛轰轰拿了铝饭盒猫食,屁颠屁颠到羌丽家,梆梆梆敲开了大门。
“丽丽,那什么,给你猫食。”
“轰轰,你把猫食都给我了,你们家花猫吃什么?”
“那什么,我妈做猫食做太多了。那什么,我们家花猫根本吃不了。那什么,它还抓耗子吃呢。那什么,你拿去喂猫吧。那什么,要不然也浪费了。”
“哎?轰轰,你现在说话怎么一口一个那什么?没完没了的。哪来的口头语?”
“那什么,丽丽,我一跟你说话就紧张,就控制不住那什么,然后那什么就成口头语了。”
羌丽扑哧一笑,扭身回院子离去了,反手关上了大门。
整个冬天,牛轰轰花光了从小到大攒的压岁钱,在荷花市场买小鱼,然后请牛婶做猫食装进铝饭盒,送给羌丽喂猫吃。
终于等到春暖花开,什刹海和龙潭湖都解冻了。
牛轰轰终于可以大显身手摸鱼送给羌丽了。
他早上五点半起床,带上捞鱼的家伙事儿,骑上他爸的二八永久自行车,直奔龙潭湖。
忙乎了一上午,捞了半桶小鲫瓜子,将桶用塑料布罩住,挂在自行车架子上,骑着自行车一路飞奔,回到灵境胡同,到了羌丽家门口,将车支住,桶从后架子上摘下来,掀开塑料布罩子。
梆梆梆。将门敲得震天响。
“丽丽。那什么,我轰轰。”
羌丽开门出来。
“丽丽。那什么,给你喂猫的鱼。”牛轰轰指着地上的桶说道。
羌丽看一眼桶里悠哉游哉的小鲫瓜子。
“轰轰?这鱼你买的?”
“那什么,哪是买的。那什么,我早上去龙潭湖捞的。”
羌丽惊喜地叫一声:“嗬!一早上捞了半桶鱼呢!轰轰!你真能耐!”
从这天开始,牛轰轰变成了一个快乐的渔夫。
每隔几天,天不亮就起床,骑着他爸的二八永久自行车,带着捞鱼的家伙事,去龙潭湖或者什刹海,捞半桶鲫瓜子,回来灵境胡同,梆梆梆敲开羌丽的大门,把桶放在地上,哐当一声,溅出无数朵水花。
不知不觉大半年就过去了。
八月里,有一天他突然好奇:羌丽小猫捡回来的时候,就装在军大衣口袋里,像两个毛线团,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那什么,丽丽,我想看看你的两只猫。那什么,长啥样了?”
“嗬!瞧你!今天才想起来看它们呀!”羌丽伸手拉一下他的胳膊,“进来吧。我哥哥他们不在家。没事儿。让你看看猫。”
牛轰轰一听她哥哥不在,大着胆子进了门,立在院子空地上。
羌丽蹲下身,把半桶小鲫瓜子鱼倒进一个大木盆里,用手搅了搅,弄得水声一片哗啦哗啦响,然后扭头朝屋里喊一声:
“白熊!青罴!来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