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黛玉所说的,跟梦中教书先生讲的大夏律内容别无二致,凤姐不禁悚然心惊。
想了想,凤姐却又强笑道:“这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外面那么多放利子钱的,也没见官府抓了谁去要打要杀的,想来这些律法也只不过是摆设罢了。别的不敢说,但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应该是不妨事的。”
且凤姐仍然对四大家族的势力有着谜一般的自信,黛玉不由得正色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越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越是要谨言慎行,否则一不小心就成了那出头的椽子,一点点小事也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
凤姐听的心肝都在乱颤,却仍带着一丝侥幸心理的道:“只是放点利子钱而已,没有这么严重吧?”
“有些事,看着很容易就能想法子隐瞒过去,只不过是那些将此事看在眼中的人,懒得计较罢了。但说到底,这种事只要做了,就是身上一个污点,以后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闹将出来,便会让人焦头烂额。”
黛玉觉得对于像凤姐这样不信邪的人,还是得适当的下点猛药。
凤姐最在乎的,除了手中的钱财之外,应该就是所掌握的权势了。
别看她整天为了一点管家的权力操碎了半颗心,甚至把自己的嫁妆都填补了进去,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这祖传的爵位,最终还是会落在贾琏的身上,到时候她也能挣个诰命夫人的身份,风风光光。
否则凤姐又不是傻子,怎会明知道荣国府公中的银子一日少过一日,却还是殚精竭虑的扒着手中的管家权不放,想方设法的维持国公府的体面?
因此,黛玉索性若无其事的拿贾府的爵位传承举例:“就比如说琏二表哥,若是不出什么岔子。将来大舅舅身上的爵位,自然是要传到琏二表哥手里的。”
听得这句话,凤姐的眼睛顿时霍然一亮,绽放出了摄人的神采,果然是对此事颇为上心。
却听黛玉接之着又道:“但若是琏二表哥言行有失,举止不检点,触犯了朝廷的法制。就比如说这放利子钱的事情,若是正常得利,自然没人能多说些什么。就恐怕那些做事的下人为了尽快敛财,把月息调的过高,以致违反了国法。若是再为了逼迫对方还钱,而闹的那些欠债者卖儿卖女、家破人亡,影响就更会重上几分。到时候只要言官一个折子递上去,受笞仗之刑还是小事,很有可能就连继承爵位的资格也被褫夺了去,到时候就悔之晚矣。”
凤姐听得胆战心惊,犹豫了半晌,才有些不确定的道:“这……若是他辩称自己毫不知情,是手下或身边的人瞒着他做出此等事情的呢?这样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就足以让琏二表哥吃不了兜着走。朝堂上的权力之争可是开不得半点玩笑,不知道暗中有多少见不得贾家好的人,就等着能抓住机会落井下石。因此就算琏二表哥自身真的毫不知情,但只要是他身边的人做出来的事情,无论是妻妾儿女,还是长随小厮,只要有心人推波助澜,还是会把这些罪责全都推到他的身上。”
凤姐被唬得面色煞白,情不自禁的将手放在了心口上,喃喃道:“果真……如此严重?”
黛玉叹了口气:“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以为历年来被贬被罚的那些官员勋贵,有多少是因为自己差事办的不好?恐怕到有一半以上,起初是受了身边人的连累,从受些小恩小惠、利用权势办点小事,直到最后酿成大错。只要被有心人抓住这些污点,随时都可以给予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