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真正的内情如何,他其实不在意甚至也轮不到他问,不过他如今已经揭开了一角,至少白日里的事已经注定了会被猜忌,好在几位长辈并没有真正防着他,否则便不会提已逝之人,更没必要对他说那番话。
九长老问:“真想知道?”
“想!”
“行,反正以后你也总要知道的,不过徒儿,你得把自己当个孩子,知道吗?”
九长老亲昵的替他将手上的染上的墨水擦干净,“旁人都说我眼高于顶,我那是怕麻烦,可是我真收了徒,你平日里一点麻烦不给我找我又觉得无聊的紧。”
燕行刚想开口劝慰两句,就听见九长老神采飞扬的来了句,“还是本座有眼力见,那几个老头再收百八十个也比不上我家这一个,还能帮我干活,哎······本座果然优秀。”
“······”
虽然无奈,可是眼底却是热的,人有了活气,就有了喜怒哀乐。
玩笑说完了,九长老倏地收起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笑,“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若有心,当引以为鉴,对你的心境提升有好处。”
“卷轴里写着魔族觊觎药王谷,遂群而攻之······事实上,是药王谷内部分裂以致祸事不断。
药王谷嫡系一脉唯有一女,老谷主慈悲心肠生前救了太多命微之人,混淆天命,他的女儿崔莹出生便如同受了诅咒一般先天不足身体羸弱,无法习宗门秘术。老谷主忧心女儿,便在旁支中收养一子名孟怀,意欲同我族联姻。”
“联姻人选是孟期的阿娘?”
“嗯,但是老祖宗不舍得,就说看她自己的想法。”
一般到这里,该来情杀或者三角恋了。
燕行被自己的想法震撼了,无奈扶额,完了,被谢逸看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画本子入侵了,难怪他挨打,看多了连他都自然而然出现这么离谱的想法,掌门不揍他才怪。
“师姐自幼天资非凡,可是心性上面却是极其要强的,一个法术学不会,三五天不吃不睡也要学会且做到最好,然宗门繁盛万载,到了老祖宗这里,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你明白吗?”
燕行沉默,九长老继续道,“所以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老祖宗选了师兄,可想而知,当时父女间就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师姐赌气离开宗门,都说无巧不成书,孟怀外出历练时同师姐相爱,二人很快就成婚有了孟期。”
可是孟期的性格却全然不似谢逸……
“你也瞧出来了。孟期那孩子性子有些孤僻。原也不是他的错,师姐和孟怀成婚后矛盾不断,师姐无法忍受丈夫的无能平庸,孟怀也无法忍受事事求好近乎苛刻的师姐,和离后师姐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孟期那孩子才不到三岁就被逼着练剑学法,冬日里因为过度修炼发了高烧,族里拿了至宝龙骨才堪堪救回一命,成了凡人,师姐的性格也越发偏激。至于孟怀,也堕魔了。”
“怎么会?”
“怎么不会?世上事谁又能说的清?”
九长老摸了摸他的头,“小子,你知道修仙渡七劫,可是很多人连自己都不放过,怎么可能放过旁人。”
“孟怀堕魔后修为一日千里,老谷主身亖后同魔族勾结意欲夺权,老祖宗不可能坐视不理,宗门派出了很多精锐弟子,包括几位长老的子女皆亡于此役。”
“药王谷地势复杂,毒障掩山,是极其易守难攻的好地方,但也不至于伤亡如此严重,弟子在残卷上并未找到宗门负责支援的人的具体姓名……是……?”
九长老晓得他收的这个弟子是个极有慧根的,没想到心细如此。
“你这娃娃还是笨些好……”
“弟子愚钝。”
“你猜的没错,没人比师姐更知晓药王谷的内里,可是她太想要证明自己,几次击退魔族后眼见形势大好,不顾宗门紧急撤回令,落入魔族的包围圈之中,九元的阿娘那时候为了保全弟子,孤身一人没有解药的情况进入毒障,身体落了病根,没过几年也亡故了。”
“孟期也是可怜人。”
“你心里有数就好,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老祖宗在那个位子,他也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傻子才来修仙界混饭吃。”
九长老弯腰,低头与他平视,说,“这里,吃人的。”
“当然,你这修为,别说为师着实看不上眼,旁人都懒得理你。”
燕行境界又升了,九长老就在一旁替他护法把关,偶尔自己说点废话打发时间。
修复两界封印是要务,谢思源事务缠身等不了燕行,走之前从私库里拿了极品灵植煜火冰元让谢逸去炼药,谢思源对他儿子的水平心知肚明,刚刚好炼个大半月药,小徒弟突破后出来管管他,也能叫他少闯些祸等他回来收拾残局。
“爹,你也知道我炼丹没通过过……”谢逸有点不敢,这个级别的天材地宝都属于消耗品,他要是炸炉了也太暴殄天物了。
“没叫你一个人炼药,就你这芝麻大点的修为也炼不动,不过我也只得了这一株,煜火冰元虽是冰属性灵植却有伴生火源中和寒气,性温和,属性稀缺。要是炼废了别来跟我哭,再也没了。”
谢逸抱着被灵土滋养的冰叶子,难得的脸上十分正色,谢思源知道他是听进心里去了,心里暗暗欣慰。
“哥这修为也升的太快了,唉……这两日九元也不理我,如今就剩我一个,没人陪我玩好没劲儿……”
谢逸坐在窗台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对着药鼎发呆,一旁的六长老看了直摇头,控制着火候炉鼎发出嗡嗡声,“去把桌上的东西拿来。”
“哦哦哦……”然后就要往里头放。
六长老一道灵力给他踢出去,“我何时叫你放了?”
谢逸吐了口嘴里的灰,溜神太久下意识就这么干了,灰扑扑的拿着灵植站在角落里。
燕行闭关出来的时候,谢逸就听他爹的话把丹药拿给他。
“我要回去睡觉了,熬了几天困死我了。”谢逸打了个哈欠,刚走没两步,燕行就将人叫住。
“这颗给你,还有,日后我不会再帮你写功课,你得好好修炼。”
燕行每日都起早贪黑去学堂,而他身边的位子空了好几日。
两个人连着几日没来,没了招眼的,先生得了空能管管旁人,大家都知道安稳了,至少不敢在这个时候触谁的霉头。
姜老头摸着胡子讲课的时候朝着这边转了好几次,每每走到他身边都不由得多看几眼。
等到了散学喊住了他,“两周了,就是腿折了涂点灵药也该养好了,你明日记得提醒他们俩把书带上,两个活祖宗,一天天一堆破事。”